浑浊。
他想反驳,却张不开口。
那些被他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此刻全被这女人一句句剜了出来——
若剖体真的逆天,为何开腹取腐胆能救垂死者?
若毒理通神是罪,为何辨得出砒霜的人不该活下来?
若药语传民会乱纲常,那百姓因无知误食野菇而全家暴毙,又算什么?
可他仍是摇了摇头,声音破碎却执拗:“祖制不可违……医道有界,逾越者,必遭天谴。”
“天谴?”云知夏冷笑,指尖轻轻一弹,一片焦黑的残诏碎片飘落于他脚边,“这上面写的可不是天意,是人欲。是谁怕百姓识药?是谁不愿术破垄断?是谁躲在祖庙里,靠禁令吃着人血馒头?”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内阁,只留下一句淡漠如冰的话:
“你要烧书,我不拦你。但药阁每少一页,我就在城南立一块碑——刻一个因‘医禁’而死的名字。直到那座碑,高过太医院的屋檐。”
林奉安怔立原地,浑身冷汗涔涔。
他忽然觉得,这座药阁不再是藏书之所,而是一座正在苏醒的陵墓——埋葬的是旧医道的尸骸,孕育的却是足以颠覆王朝根基的烈火。
风从窗外掠过,吹动残卷一角。
香奴悄然上前,默默拾起那本被火折擦过的《星火录》,指尖轻抚封面,低声道:“师父,熏书该换了。”
云知夏点头,目光却落在角落一堆尚未拆检的旧册上。
那是从诏房废墟扒出的最后一箱残卷,封面残破,墨迹模糊。
其中一本《药典》,书脊微鼓,似有夹层。
她不动声色,只淡淡吩咐:“明日之前,全部拆封查验,一页也不许漏。”
烛火摇曳,映得她侧脸棱角分明。
而在药心碑的方向,那一抹微光忽明忽暗,仿佛在等待某段尘封百年的真相,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