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陵外围断崖之上,墨二十六背靠残垣,七箭穿身,血浸透了整件玄甲。
追兵围拢,刀光森寒。
“交出旗。”为首的影卫冷声道。
墨二十六咧嘴一笑,血沫从嘴角溢出。
他怀中的旗帜早已焦黑,唯有一行字在火光下隐隐浮现——“我们,要活着。”
那是药阁初建时,云知夏亲手写下的第一条信条。
追兵怒喝,一刀劈下,斩断他右臂。
他不退,左臂猛地缠住旗杆,将旗高举。
第二刀落下,左腿齐根斩断。
他咬牙,以残躯前扑,额头重重撞向地面,硬生生将旗尖插入泥土之中。
“旗不倒……”他嘶吼,声音如野兽垂死咆哮,“医不跪!”
话音落下,旗面忽地腾起一道金焰,非火非光,似由万千医者心头执念汇聚而成。
火焰升腾,照亮整座皇陵,仿佛回应那句“医者即神明”。
风起,灰烬飞舞,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而在远方苍茫山道上,一道佝偻身影正拄杖疾行。
他独腿撑地,步伐却坚定如铁,手中灯笼摇曳,灯焰微弱,却始终不灭。
根僧来了。
他抬头望向皇陵方向,眼中映着冲天金光,嘴唇微微颤动。
待他踏上高台废墟,看见那倒在碑前的女子,他缓缓跪下,将手中最后一盏药灯轻轻置于她身侧。
灯焰微弱,摇曳欲熄,却与她残存的一丝心火遥遥呼应,仿佛两个即将消散的灵魂,在黑暗尽头轻轻相触。
第292章 活着的医,才是神明(续)
风如刀割,残烬在空中打着旋,像无数未散的魂魄低语。
高台之上,断碑裂石间,唯有一盏灯,一缕火,一人影。
根僧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乌木杖,一步一步踏上废墟。
他左腿空荡荡地晃着,右腿每踏一步都深陷焦土,可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当年背着药篓穿行瘟疫村寨时一样。
三十年前,他曾跪在一座焚毁的药堂前,听一个少女说:“总得有人提灯,哪怕只照一寸路。”
“你说要我执灯二十年……”他哑声开口,声音像是从枯井深处捞起,“我来了。”
他将手中那盏油尽灯枯的药灯轻轻放在云知夏身侧。
灯芯微颤,火苗薄如蝉翼,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
可就在它落地的刹那,竟与她胸口那一丝几不可察的心火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微光轻跳,似在回应,似在呼唤。
这不是普通的灯。
这是药语堂第一盏灯,是当年她在破庙里用野蒿油点燃的那一盏;是她亲手交到他手里,说“你若不灭,医道不熄”的那一盏。
根僧双膝重重砸向地面,尘灰腾起。
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跪守,如同守护最后一味救命的药。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小小的身影自远处狂奔而来。
小药扑——那个曾被药奴贩卖、被毒针穿喉、几乎失声的孤儿,此刻四肢并用地爬过碎石与血泥,额上磕出血痕也不停歇。
他扑到云知夏身前,以额触地,双手颤抖着覆上她的掌心。
一股极细微、却无比纯粹的心火,自他瘦弱的身躯中缓缓渡出,顺着掌纹流入她冰冷的脉络。
那是最原始的“师徒共命”阵——不是靠符咒,不是靠秘术,而是以信念为引,以血肉为药,将生之愿力强行续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