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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的雪,从不下得温柔。

    风卷着砂砾与碎冰,在焦黑的断墙间呼啸穿行,像无数冤魂在低语。

    昔日军医救治营早已沦为废墟,残破的药囊半埋在冻土里,锈蚀的银针斜插在朽木上,仿佛三百年前那场大火刚熄——火舌舔过白衣,烧尽仁心,只留下这满目疮痍的沉默。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道身影踏雪而来。

    玄色斗篷裹着瘦削身形,步履却稳如磐石。

    云知夏走到废营中央,脚下是当年焚烧医者的火坑旧址,如今只剩一圈焦黑石基,深陷于雪中,如同大地的伤疤。

    她从怀中取出那一包血录灰烬,轻轻打开。

    风一吹,细碎的灰如星尘般扬起,在月光下泛着微不可察的暗红光泽,像是未冷的血,又似不灭的魂。

    “这里,”她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死过三百医者,也救过十万将士。”

    她将灰烬缓缓洒落。

    灰随风舞,落在焦土之上,竟无端凝而不散,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托住,静静沉降,如同归骨入土。

    随即,她取出三根乌黑细针——控脉针,前世外科手术中用于定位神经与血管的工具,在这个时代,却是闻所未闻的奇物。

    她俯身,将三根针依次插入冻土,围成一个等边三角,针尖入地三寸,隐隐有寒气顺着金属倒流而上,在针顶凝出霜花。

    祭坛已成。

    风雪骤然一滞。

    她闭眼,指尖轻抚针柄,心神沉入丹田,那缕自血语通之术后淬炼出的灵觉之焰悄然燃起。

    刹那间,三根针微微震颤,一圈极淡的蓝光自针尖扩散,如涟漪般渗入冻土深处。

    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回应了这召唤。

    不多时,远处传来笃笃的拐杖声。

    盲眼骨匠阿乙披着兽皮斗篷,背负铜板而来。

    他脚步精准,每一步都避开残垣碎石,仿佛眼前并非黑暗,而是另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引路。

    他在祭坛前跪下,粗糙的手掌抚过铜板表面,指腹摩挲着尚未刻字的空白区域,像是在读取某种只有他能感知的纹路。

    “三百医名。”云知夏望着他,“你要一寸一寸刻上去。”

    阿乙不动,良久,才缓缓开口:“骨头冷,手热就行。”

    他的声音沙哑如磨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双手,曾为战死将士接骨续筋,也曾从焚尸堆里扒出尚温的医官遗骸,一寸寸拼回姓名。

    他知道这些名字有多重——重到压得人一辈子抬不起头,也重到值得用余生去铭刻。

    云知夏点头,转身走向临时搭起的案台。

    炭笔落于铜板,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她开始誊写律文。

    一笔一划,皆非虚言:

    “病者有权知其病因,不得欺瞒。”

    “医者施救,以尽力为先,非结果定罪。”

    “药出必溯其源,毒可验,方可治。”

    这是她以三百血录为基,熬了七夜写出的新律——不是为了供奉庙堂,而是要立于荒野,让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看得见、记得住、守得住。

    风更烈了。

    帐外百里,靖北军主营之中,陆承武一掌拍碎案上密报。

    “云知夏拟立医律碑”七个字,刺得他眼底发烫。

    他猛地起身,抄起案角酒杯狠狠掷地,瓷片四溅。

    亲兵屏息不敢言,唯有炭盆噼啪作响。

    他袖中滑出半张泛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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