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如野兽,脑海中翻腾的全是母亲临终那一幕,还有那些被他下令焚毁的医馆、被驱逐出境的学徒、被活埋的女医……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不准再刻!”他突然嘶吼,状若疯狂,猛地扑向跪地刻碑的骨匠阿乙,“不准让他们‘活’过来!他们早就该烂在土里!”

    阿乙虽盲,却听得风声骤近,手中骨刀横挡,动作精准如鹰啄蛇。

    嗤——!

    刀刃划破陆承武手臂,鲜血飞溅,正中尚未冷却的碑面。

    血迹蔓延,再次浮现出一行字迹,稚拙却清晰:

    “陆将军,药在半路,非我不救。”

    那是当年送药军医最后写下的遗言,刻在他被埋尸前的袖口内衬。

    可那时,陆承武正忙着为母发丧,谁还记得一个低贱医官留下的只言片语?

    现在,它回来了。

    带着三百冤魂的沉默,带着十万受治将士的感念,带着一个时代被掩埋的真相,一字一句,烙进他的灵魂。

    他怔在原地,手里的刀再也举不起。

    风雪悄然停了。

    唯有那座医律碑,静静矗立,血纹流转,如同活的心脏。

    云知夏缓缓拔出心口之针,嘴角溢血,却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可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

    废营西侧,一道黑影无声落地,踏雪无痕。

    那人披着暗纹斗篷,面容隐在阴影下,手中紧握一支漆黑令箭,指尖微微发颤。

    他望着那座血光未散的铜碑,望着碑前跪倒的总兵,望着盲眼匠人手中不停刻写的骨刀……

    忽然,他抬起手。

    令箭折断,两截坠入雪中。

    下一瞬,他解下腰间火把,转身走向悬崖边缘。

    火光在他手中摇曳,映出一张年轻却满是沧桑的脸。

    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

    “曾祖父……您听见了吗?”

    风起,卷走余音。

    而那团火焰,正朝着深渊缓缓坠去。北风停息,天地死寂。

    那团坠向深渊的火焰终于被黑暗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就在这万籁俱定的瞬间,废营西侧忽有脚步声响起——极轻,却如重鼓敲在人心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缓步而来,踏雪无痕,身形挺拔如松。

    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刻满风霜的脸,眼底深如寒潭,藏着三世不得安的痛。

    是墨二十九。

    他一步步走到医律碑前,双膝未跪,却比任何叩拜都更沉重。

    他抬起手,将那两截断裂的令箭高举过头,声音低哑却清晰:

    “属下曾祖父,亦是药语医,焚于北境。”

    一字落下,风似又起。

    三百里外,那些被烧毁的草堂、碾碎的药典、活埋于雪坑中的白骨,在这一刻仿佛有了回响。

    百姓屏息,连陆承武都僵立原地,瞳孔剧烈收缩——他认得这支令箭,那是当年北境清查“巫医”时,由兵部特颁的斩医符令!

    凡持此令者,可不经审讯,格杀勿论!

    而今,它竟被自己的暗卫亲手折断。

    墨二十九不再看任何人,转身面向深谷,将手中火把奋力掷出。

    烈焰划破夜空,像一颗坠落的星,最终沉入无边黑暗。

    火光熄灭刹那,整片荒原仿佛也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暖意。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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