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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停了,雪也停了。

    天地间只剩下那座铜碑,在月光与残血的映照下泛着幽幽冷光。

    陆承武跪在雪中,双膝早已被寒气刺穿,可他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碑上那一道裂痕——那曾是他刀锋劈出的伤口,如今却像一条苏醒的血脉,缓缓搏动,吞吐着尚未冷却的热血。

    他忽然抬手,抽出贴身匕首,没有半分犹豫,狠狠划过左臂。

    鲜血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掌滴落,一滴、两滴……尽数抹上碑体裂痕。

    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裂痕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血丝交织缠绕,仿佛有无形之手在碑内书写。

    众人屏息凝视,只见一行新字徐徐浮现,笔迹稚拙却力透铜骨:

    “药断非医罪,令阻才是祸。”

    死一般的寂静。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三十年前那个雪夜的真相——不是医者不肯救,是军令封锁,药车不得通行;不是母亲命薄,是权柄压人,生生截断了最后一线生机。

    陆承武浑身剧烈颤抖,喉头一甜,一口血猛地呕出。

    “娘……”他仰天嘶吼,声音破碎如裂帛,“我错了!我错了啊——!”

    泪水混着血水从他脸上滑落,砸进雪地,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曾以复仇之名焚医馆、毁药典、驱盲跛之徒于荒野,自诩替母讨公道。

    可到头来,他才是那个踩碎良知、屠戮仁心的刽子手。

    身后三百铁骑默默伫立,目睹主将伏地痛哭,心中震颤如雷。

    一名老卒率先解甲,铠甲落地,发出沉闷一声响。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铁甲铿锵,兵器堆叠,如山如丘,尽数置于碑前。

    他们不语,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庄重——那是战魂的低头,是刀锋向地的归降,是对一座碑、一条律、一份迟来公道的臣服。

    云知夏站在碑顶,风吹动她染血的衣角,眼神清冷如霜,却又藏着一丝极淡的悲悯。

    她抬手,轻声道:“小满。”

    人群分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血童小满,北境孤儿,父母皆因“巫医案”被焚于火场。

    自那年起,她每年冬至都以指尖血浇碑,喃喃祈愿:“医者无罪。”

    她从未读过书,不懂律法,只记得娘亲临死前握着她的手说:“孩子,别怕看病的人……他们是想救人。”

    今日碑成,她主动上前,走到碑顶之下,仰头望着那行尚未完整的律文。

    那里空着最后一个字位,像是等着某种祭献。

    小满咬破手指,鲜血顿时涌出。

    她踮起脚尖,将血滴轻轻落在碑顶。

    血珠滚落,沿着铜纹蜿蜒而下,竟似有灵性一般,在碑面游走片刻,最终补全了最后一行残缺之文——

    “凡诬良医,无论权贵,皆斩无赦。”

    字成刹那,整座碑体微微震颤,仿佛回应这稚嫩却坚定的誓约。

    百姓齐声高诵,声浪冲破苍穹:“凡诬良医,无论权贵,皆斩无赦!”

    一遍,又一遍。

    声音汇成洪流,席卷四野,连远处山崖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滑落。

    云知夏闭了闭眼,心中默念:这一碑,不止为死者正名,更为生者开路。

    她转身看向骨匠阿乙。

    那位盲眼的老匠人拄着骨刀,一步步走向碑体。

    他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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