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睁开眼:“这里,有个老爷爷的声音特别低,像大提琴在底下垫着。虽然跑调了,但很有味道。”
小星星把进度条拉回去重听。果然,在整齐的合唱声中,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太合拍,但那种笨拙的认真劲儿反而更动人。
“这种‘不完美’的声音反而最真实。”霍星澜说,“做作品的时候,别把什么都修得太整齐。有点毛边,才像活的东西。”
这个观点小星星记下了。他原本打算把跑调的地方修一修,现在决定保留原样。
他们就这样一段段地听,一段段地讨论。三个多小时的录音,听到中午才听完一半。林绵敲门进来:“该吃饭了,耳朵也该休息了。”
午餐是昨天的饺子煎了一下,配小米粥。煎饺子比煮饺子多了层脆皮,咬下去“咔嚓”响,里面还是软的。小星星一边吃,一边跟妈妈讲上午的发现。
“有个老奶奶,唱歌时声音很轻,但每次到‘明天’这个词时,会突然亮一下。”他比划着,“就像……就像黑暗中突然划亮一根火柴。”
“那是因为她相信明天。”林绵说,“人相信什么,声音里就带着什么。”
这话很深,小星星慢慢嚼着饺子,琢磨着。他想,也许这就是刘爷爷说的“气”——声音里的那股精气神。
下午继续听。听到采访片段时,霍星澜好几次摘下眼镜擦眼睛。
“这位爷爷说他第一次开机床手抖,”霍星澜说,“让我想起我画第一张设计图的时候,手也抖,怕画坏了。其实手抖不要紧,心不抖就行。”
最打动他们的是那位不能出声的老奶奶那段。当她说“我在心里唱呢”时,霍星澜沉默了很久。
“这段一定要用上。”最后他说,“而且不能加任何背景音乐,就让她干巴巴的声音在那里。有时候,最简单的陈述最有力量。”
全部听完已经是傍晚。窗外天色暗下来,楼房里陆续亮起灯。小星星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时间点和备注:3分12秒,张奶奶清嗓子;7分45秒,集体笑声;22分30秒,王师傅起调起高了后的自嘲……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霍星澜问。
“我想做一个十五分钟左右的作品。”小星星说,“有开头,有发展,有高潮,有结尾。像讲一个故事。”
“那就得构思了。不是把所有好听的片段堆在一起,而是要有起承转合。”
晚饭后,小星星没有立刻动手剪辑,而是拿出纸笔,开始画结构图。他画了一个时间轴,从0到15分钟,在上面标注可能放什么内容。
开头30秒:环境音,老人们的笑声,刘师傅的开场白。
接着2分钟:第一首歌的高潮部分,不完整,就几句,让人一下子进入状态。
然后3分钟:采访片段,老人们回忆青春。
再来4分钟:几首歌的精彩段落串联,有激昂的,有抒情的。
高潮部分3分钟:张奶奶的朗诵,配上那位在心里唱歌的老奶奶的话。
结尾2分钟:《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最后一段,渐弱,留下回音。
最后30秒:安静,只有极细微的环境音,然后结束。
画完这个草图,他拿给爸妈看。林绵看了说:“像一首诗,有节奏,有呼吸。”
霍星澜则指着高潮部分:“这里,朗诵和‘在心里唱’放在一起,会产生化学反应。一个是有声的极致,一个是无声的宣言,对比着来,效果会加倍。”
得到肯定,小星星有了信心。但他没有马上开始剪辑——爸爸说过,好的想法要放一放,睡一觉可能又有新灵感。
睡前,小雨打来了电话。
“我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