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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也太过现实。

    林翰章似乎不愿再多谈,他啜了一口二婶新沏的、已然温凉的茉莉花茶,转换了话题,语气重新变得悠远而苍凉,仿佛在回忆一部厚重的、布满尘埃的史书。

    “怀安,你今日问我生育的事,让我想起这世上许多事,其实都脱不开一个‘立场’二字。”

    他缓缓道,“就像咱们读书人常争的,是‘保守’好,还是‘激进’妙?是‘祖宗成法不可变’,还是‘变法图强方能存’?”

    “光绪爷那会儿,”

    林翰章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朝堂上就为这个,争得你死我活。

    翁同龢翁师傅,帝师,清流领袖,主张 ‘以圣贤之道治国’,反对洋务,认为‘奇技淫巧,坏人心术’。

    这是保守一派。李鸿章李中堂,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力主 ‘师夷长技以制夷’,办工厂,练新军,建水师。这是变法图强一派,当时看,算得激进。”

    “甲午年,黄海上一战,咱们的铁甲舰,论船坚炮利,不输倭寇,为何一败涂地?”

    林翰章的声音带着痛切,“有人说,是李中堂避战保船,错了;有人说,是底下人贪墨,炮弹掺沙,坏了大事。

    可更深一层呢?

    是朝廷掣肘,是各省督抚各自为政,是维新变法只学了皮毛,骨子里还是那一套!

    李中堂想‘激进’,可太后不想变,清流不让变,天下悠悠之口骂他‘汉奸’!

    他左支右绌,这船,如何能不沉?”

    他看向林怀安,目光如炬:

    “你说,当时是该听翁师傅的,坚守‘圣贤之道’,哪怕 刀架脖子 ?

    还是该全力支持李中堂,哪怕被骂‘数典忘祖’,也要把 铁甲舰、克虏伯炮 弄得更多、更精?”

    林怀安沉吟。

    这是历史的十字路口,是理想主义与现实功利的残酷抉择。

    “后来,戊戌年,康梁 公车上书,要‘大变、快变、全变’,裁撤冗官,废除科举,设议院…… 这够激进了吧?”

    林翰章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沧桑与无奈,“结果如何?

    一百零三天,菜市口掉了六颗脑袋!

    光绪爷被囚瀛台!

    为什么?

    变法触动了太多人的 顶戴花翎,断了太多读书人的 晋身之阶!

    激进没错,可不懂循序渐进,不晓得团结可团结之力,一味蛮干,便是取死之道!”

    “再后来,辛亥年了,”

    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亲历者的复杂情感,“孙文、黄兴他们,更激进,要推翻帝制,建立共和。

    这在那时的翁师傅、李中堂看来,怕是大逆不道,想都不敢想。

    可历史潮水来了,武昌城头枪声一响,各省纷纷独立,大清这艘破船,说沉也就沉了。

    这时候,当初那些骂李中堂激进的人,怕是连哭都来不及。”

    “所以,怀安,”

    林翰章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平静,却更有力量,“这世上,永远有 两种声音。

    一种告诉你要稳,要守成,祖宗之法不可轻变;另一种告诉你要变,要破局,不变就是等死。

    甲午时,李中堂是‘激进’;戊戌时,康梁是‘激进’;到了辛亥,孙文才是‘激进’。

    可反过来看,在李中堂时代骂他激进的人,到了康梁时,自己就成了‘保守’;康梁时代骂他们激进的人,到了孙文时,又成了更顽固的‘保守’**。”

    “你说,谁对?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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