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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日。

    酉时末(晚7:00), 夏日的西山天黑得晚,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还恋恋不舍地挂在天边,将温泉女中的屋瓦和树梢染上一层暖融融的金红色。

    国术教室旁的一排平房,此刻成了暑期短训班学员的临时宿舍。

    这些平房原是校工和单身教员的住处,青砖灰瓦,陈设简陋,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木格窗上糊着新换的高丽纸,散发着淡淡的米浆和阳光混合的气味。

    林怀安(郝楠仁)被分配在最东头的一间,与他同屋的还有三个学员。

    房间不大,靠墙南北向各摆两张硬板木床,中间一张粗糙的柏木方桌,桌上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

    墙壁刷得雪白,地面是夯实的土地,洒了水,泛着湿润的凉意。

    他打开藤箱,取出被褥铺好,又将带来的几本书和笔记本在床头码放整齐。

    同屋的三人也已陆续安顿下来。一个身材敦实、面皮黝黑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叫赵大勇,是京西长辛店机车厂的学徒工,说话带着浓重的冀中口音,为人爽直。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略显文弱的少年,十六七岁,名叫张士晋,是北平市立师范学校的学生,有些腼腆。

    还有一个精瘦机灵、眼神活泛的小个子,十五六岁,自称孙小辫(但大家都叫他孙猴儿),是海淀镇上一家小饭馆的学徒,消息灵通,嘴皮子利索。

    “嘿,林兄弟, 听说你是城里中法中学的?高材生啊!”

    赵大勇一边用力拍打着枕头,一边粗声问,“咋想起跑到这山旮旯来学这苦哈哈的拳脚?”

    “强身健体,也想学点防身的本事。”

    林怀安简短答道,将洗漱用的搪瓷脸盆和毛巾放在床下。

    “我看你像个读书种子,”

    张士晋推了推眼镜,细声说,“这形意拳,我听人讲,入门极难,光是那‘三体式’,就能站得人两股战战, 苦不堪言。”

    他语气里带着对艰苦训练的畏惧,又有一丝跃跃欲试**。

    “怕啥!”

    孙猴儿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盘着腿,眉飞色舞,“我可是打听了, 教咱们的王主任,那可是真高人!

    早年跟李石曾、汪精卫那帮大人物混过的!

    手上有真功夫!

    咱们能跟着学,那是祖坟冒青烟!

    吃点苦算啥?

    学成了,往后在街上,看哪个青皮混混还敢呲牙?”

    他边说边做了个挥拳的姿势**,引得赵大勇哈哈大笑。

    林怀安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他铺好床,坐在硬邦邦的床沿,借着窗外最后的天光,翻开带来的高一物理课本,就着煤油灯如豆的光晕,开始预习。

    他给自己定的计划是:白天全心学拳,早晚抽时间温习功课。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但“文”与“武” 在他这里,都需要极致的专注与投入。

    赵大勇和孙猴儿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听来的关于王崇义的种种传奇,张士晋则凑在灯下,翻看一本《形意拳术讲义》的手抄本,不时蹙眉。

    小小的宿舍里,充满了年轻男性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和憧憬的气息,煤油灯昏黄的光将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晃不定。

    远处,西山彻底沉入墨蓝色的夜幕,繁星次第亮起,山风穿过松林,带来阵阵凉意和隐约的松涛声。

    温泉女中的夜晚,比城里静谧深邃得多。

    林怀安合上书,吹熄了灯,躺在那略有些硌人的木板床上,听着室友们逐渐平缓的呼吸和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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