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苍白的笑脸……更何况,他依稀记得,元末群雄逐鹿,最终问鼎者并非北方这些声势浩大的义军首领,而是那个此刻或许还在皇觉寺中敲着木鱼、默默积蓄力量的朱元璋。
只是,此刻的朱元璋,究竟身在何方?声名不显,寻之何易?退一步想,北方战乱将起,非是安稳立业之地。不如向南,返回原主的故乡巢县。
一方面,江淮之地,鱼米之乡,长江水道便利,两岸人口稠密,物产相对丰富,商业潜力远胜这饱经战火的宿州。另一方面,他也存着一丝念想,或许回到原主生长之地,能触发更多残留的记忆碎片,更好地了解这具身体的过往,也好为将来筹划。
苟全性命于乱世,低调积累资本,等待时机,或许才是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思虑及此,陈慕之心中已有决断。他抬头迎上叶兑期待的目光,拱手歉然道:“叶先生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先生所言时局,晚辈深以为然。只是……晚辈才疏学浅,性情疏懒,实非经纬军政之材。经此种种,更觉风波险恶,只愿觅一安稳之地,凭此制皂薄技,经营些小本生意,苟全性命于这乱世,或能略济身边之人,于愿足矣。故而,晚辈打算南下,返回巢县故里看看,或许能在彼处重立基业,过些平静日子。”
叶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见陈慕之神色坚定,知其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强求,叹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巢县地处江淮之间,水路通达,若能经营得当,亦是一方安身立命之所。小友既已决定,老夫唯有祝愿你前程顺遂,一路平安。”
陈慕之又道:“不知胡大哥、赵大哥,以及莺儿、管二、十二你们,作何打算?”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这一路走来,慕之多蒙诸位兄长、姐妹倾力相助,方能屡次化险为夷。大家共患难一场,若有人愿留下继续经营这皂坊,慕之愿将坊内一应器具、存料乃至秘法相赠;若愿与我同行,我等便如一家人般,相互扶持,共谋生路!若诸位另有打算,慕之也绝无怨言,并奉上盘缠,聊表谢意!”
胡大海率先朗声道:“之前俺老胡浑浑噩噩地活了三十年,自从知道师傅一生忠义,我决心秉承师傅遗志,跟随叶先生去颍州参加义军,为反元大业、驱逐鞑虏尽一份力!”他声若洪钟,豪气干云。
赵六也点头道:“我自是追随叶先生,继续为反元大业奔走。”
柳莺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爽快应道:“慕之哥哥,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宿州兵凶战危,我娘俩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反正都要离开的,现在家也烧了,正好了无牵挂。我还是皂坊的合伙人呢,你别想撇开我独占生意!”
她语气轻快,眼中却带着坚定,语气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与倔强,又道:“南下路远,你身边总得有个能照应、能帮手的人。我虽武功不高,但寻常宵小还不放在眼里,也能帮你打理琐事。”
陈慕之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一股暖流和责任感涌上心头。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中,那个总是依赖他、需要他保护的妹妹的身影。
管二和韩十二也急忙表态:“慕之哥,我们跟你走!”“对,我们跟你回巢县!”
陈慕之见众人去意分明,心中既暖且怅,生逢乱世,也不知此行一别,日后大伙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看来这宿州皂坊,终究是留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决然道:“既如此,我等便尽快处置坊中资产,兑换盘缠,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叶先生,胡大哥,赵大哥,我等可结伴南下一段路程,待到安丰路地界,再分道扬镳,如何?”
叶兑点头应允:“如此甚好,路上亦可互相照应。”
陈慕之又特意补充道,“胡大嫂、莺儿姑娘的母亲,还有几位老师傅的家小,如果愿意同行的话也需一并带上,我等既是一体,绝不能将妇孺留下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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