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兑赞许地点点头:“正当如此。家眷随行,虽行程略缓,却可免后顾之忧。”
计议已定,众人即刻分头行动。
叶兑需回州衙交接政务,暗中筹备行装;胡大海、赵六亦需安排军中善后事宜,并通知家眷准备。
陈慕之则与柳莺儿、管二、韩十二留在皂坊,清点物资,联系牙行,尽快变卖坊址、存货以及不便携带的大型器具。虽时间仓促,售价难免被压,但好在“慕之皂”的产品名头已响,求购者不乏其人,对购买坊产者又是免费赠送肥皂简化制作方法,倒也迅速筹措了一笔颇为可观的银钱,大部分兑换成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另备了些零散铜钱和交钞以备沿途之用。
胡大嫂精明干练,将众人行李打理得井井有条;柳莺儿的母亲虽身体柔弱,也尽力帮忙收拾细软;几位老师傅的家小听闻要离开,虽有不舍,但知形势逼人,也都默默准备。
五日后的清晨,天色微曦,霜寒露重。陈慕之一行人与叶兑、胡大海、赵六等人悄然汇合。
队伍比预想的要庞大一些:叶兑带了两位忠心耿耿的老仆;胡大海不仅带了妻子胡大嫂,他们尚有一个年仅八岁的虎头虎脑的儿子栓柱;赵六孑然一身;陈慕之这边,则有柳莺儿和她的母亲,以及管二、韩十二。
此外,还有两位当初一同从皂坊逃出的老师傅,也带着家小愿意跟随陈慕之南下。
总计二十余人,妇孺占了近半,牵着十来匹用作驮运行李和拉孩童、女眷车厢的骡马,扮作一支逃难南迁的家族商队。
回首望了一眼在晨雾中轮廓模糊的宿州城,陈慕之心头百感交集。
这座城池,见证了他从穿越初期的惶惑饥饿,到制皂创业的艰辛,再到防疫救危的劳碌,以及最后官场倾轧、死里逃生的惊险。在这里,他收获了最初的伙伴,也结下了难解的仇怨。
如今离去,虽有不舍与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束缚、奔向未知的释然,以及对身边这些愿意追随他的人的沉重责任。
“走吧。”叶兑轻声道,率先催动坐骑。
一行人默默启程,沿着官道向南而行。队伍中有老有少,行进速度自然不快。
冬雪虽已渐融,但沿途草木仍然凋零,田野萧瑟,偶见逃难的流民扶老携幼,面有菜色,更添几分乱世的悲凉与无奈。胡大海和赵六等有武艺在身者,前后照应,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陈慕之则时常关切地查看柳莺儿母亲和几位老师傅家眷的情况,安排休息,分发干粮饮水。不知为何,看到柳莺儿在她母亲身边细心照料的样子,他总会想起现代世界的妹妹小芸,一股怜惜与保护欲便油然而生,对柳莺儿的关照也愈发自然,如同兄长对待幼妹一般,时常提醒她添衣、注意脚下,将水囊递到她手中。
柳莺儿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陈慕之眼神清澈,态度自然,也渐渐习惯了这份体贴,心中暖融融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离宿州渐远,却不知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已如影随形。
那赵德怀在宿州城内,早已布下眼线。陈慕之等人变卖资产、集结南下的消息,连同队伍中有大量妇孺、行装颇丰的情况,很快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本就对陈慕之怀恨在心,更垂涎其手中掌握的制皂、甘油秘方以及变卖坊产所得的大量钱财。闻听此讯,又见彭大不在,叶兑亦将离开,自觉时机已到,岂肯放过这块到嘴的肥肉?
“好个陈慕之,想跑?还带着那么多钱财细软!真是天助我也!”赵德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毒。
他立刻唤来自己的心腹家将赵魁及十余名身手矫健、惯于厮杀的亲兵,密令道:“你等速速准备,轻装简从,抄小路赶到他们前头!他们带着妇孺,行路必不快。就在出城后不远,地势开始崎岖的‘落雁坡’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