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雪还没停。

    楼道里暖气开得足,墙上的灯却有点昏,电梯门一开,秦湛予拎着公文包往外走,皮鞋踩在走廊地毯上,带出一点很轻的雪水声。

    门一开,屋里是安静的。

    玄关灯没亮,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一小圈光落在地毯上,沙发上搭着她昨晚随手扔的外套,茶几上杯子还倒扣着,显然有人醒过、活动过,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书房门半掩着。

    从门缝里透出一小条更亮的光,还有电脑扬声器压低了的声音,清晰的英语句子一串串落出来,中间夹着几个术语,节奏干脆利落。

    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立刻进去。

    门没有完全关严,视线刚好能看见里面的角度——顾朝暄坐在书桌后,耳边挂着耳机,头发简单扎成一束,额前几缕碎发散下来,被屏幕的光线镀得很亮。

    她背挺得笔直,一只手托着触控板,一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做记录,时不时抬眼,对着屏幕那端笑一下,英语换成法语,又从法语切回英语,几乎不带停顿。

    桌上摊着几份打印出来的材料,高亮、批注、便签贴得满满当当。

    她在讲风险假设,讲估值模型,讲下一轮融资可能的时间表,每一句都说得清楚,声音不高,却把整个会议的节奏牢牢握在手里。

    秦湛予站在门口,安静看了一会儿。

    书房顶灯是冷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圈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暖意……那不是会场上、路演台上那些他从新闻里看到过的企业家;是他家里这间书房里、披着他的家居外套、脚下踩着毛绒拖鞋的人,认真得闪闪发光。

    心口那点地方,似被什么悄悄烫了一下。

    他忽然有一点非常具体的预感,几年之后,这样的夜晚会变得越来越多。

    她会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时区对着屏幕讲项目,他会在自己的轨道上往前走。

    可无论他们白天各自站在哪儿,晚上关上门,还是要在这样的灯光下,对上彼此这一眼。

    屏幕那头的人说了句结束语,会议很快收尾,几声“thank yOU”接连响起,退会的提示音一串串跳出来。

    顾朝暄摘下耳机,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往后仰了一下脖子。

    这时,书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她偏头,看见他站在门边,外套还没脱,肩膀上落了一点没来得及化开的雪,西装袖口和手背隐约潮着,整个人却还是那副收敛克制的样子,只是眉眼比早上更松了一点。

    “回来了?”她声音有点哑,说了一天话,难免。

    “嗯。”他应了一声,推门进去,把手里的公文包随手放到旁边矮柜上,目光扫了一眼她桌上的文件,“开会?”

    “线上跟进一下。”她把屏幕调暗,随手合上笔记本,“你今天忙吗?”

    “还行。”他没细说,“粥吃了吗?”

    顾朝暄这才反应过来,笑了一下:“吃了,醒来就看见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那点倦意还在,可笑意把整个人的线条柔下去一些。

    “晚上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送点上来。”

    “不了,”她摇摇头,“下午吃得晚,现在不太饿。”

    他“好”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视线不经意往窗外一偏。

    窗帘没拉严,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全亮,雪还在下,灯光下每一片都被放大了一点,慢慢落在院子里那条小路上,地面白得几乎要反光。

    他看了几秒,忽然开口:“外面雪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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