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得发白的屋檐上:“那你应该也看得出,她对我有隔阂。虽然人是回了北京,可骨子里,并没有真原谅我。”
“连陆峥,她都放弃掉。”
手指在被面上慢慢摩挲了一圈,声音压得很低:“而你,却成了她现在唯一信任的人。——怎么做到的?”
秦湛予没急着回答,像是在斟酌怎么用词,不至于显得自大,也不至于虚假。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如果一定要说‘做到’了什么……大概是,没去抢她那口气。”
谢老爷子皱眉:“什么意思?”
“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秦湛予说,“我尽量不问‘你原不原谅’,只问‘你现在疼不疼’。”
“她不愿意提的,我不追着问;她愿意讲的,就站在那儿听完。她想绕路,我不会非要把人拎回原来的轨道上,只要方向别是往悬崖走的,我就陪着她慢慢绕。”
“您说她对您有隔阂,”他顿了顿,“我看得出来。但那是她的边界,不是我能替她拆的。”
谢老爷子微微一怔。
“我能做的,就是让她知道,她不必先原谅谁,才能被另外一个人好好对待。”秦湛予缓缓道,“她不需要拿和谁和解,来证明自己值不值得过得安稳一点。”
谢老爷子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嘴角往上挑了挑,像是被什么自嘲逗到了,声音压得很低:“那你不问问我,当年明知道她回了国,为什么一直避而不见?”
秦湛予眉心微蹙。
这种话,换在任何一个正式场合,都是要绕开三条街走的,牵扯着的人、事、决定,每一笔都写在档案里,不需要旁观者替人评说一句“对”或“不对”。
他当然不是没想过。
当年那场“调整”,谢家和陆家一前一后站在同一行字里,把她父亲从那个位置上拿了下来。
想来除了有上面的敲打外,还是怕她带着一身锋利的质问闯进来;
也怕她父亲落下的那些印子,顺着亲缘关系溅到自己身上,让原本就复杂的站位再多出几层模糊地带。
在那样的局势里,“避而不见”是一种最有效、也最冷的保全方式:把一切都交给文件和结论说话,人情这两个字,干脆不写。
秦湛予垂着眼,把手里的棋子罐盖好,指节在瓷盖边缘轻轻一顿,最后还是没有顺着这个问句往深里接,只是抬头看向床上的老人,语气很稳:
“这是您和她之间的事。轮不到我替她问,也轮不到我替您评。”
谢老爷子眯了眯眼,似乎在辨这句话里有没有指桑骂槐的成分。
秦湛予又补了一句:“我关心的是,现在她敢不敢往这里走进来,而不是当年您为什么把门关上。”
这一句,把立场划得很清楚,他看得懂那些年间的权衡利弊,却没有摆出一个“后来人”的姿态去翻旧账;他把重点落在顾朝暄身上,而不是谁该为谁的跌落多承担一成责任。
门外正好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被推开。
冷风被挡在走廊,暖气扑上来。
顾朝暄先探头,看了一眼床边那张小方桌,棋盘还摊在中间,黑白子已经收回瓷罐,摆得规规矩矩,看不出输赢,也看不出刚刚那番话题有多沉。
她下意识去看自家姥爷的脸色,又瞥了秦湛予一眼。
两个人倒都很淡定,一个靠在床头翻被角,一个把瓷罐盖子按紧,姿态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下了一盘普通的消遣棋,中间最多聊了几句天气。
“姥爷,我给你买了山楂糕。”顾朝暄把手里拎着的小袋子放到床头柜上,“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太硬的,这个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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