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他就能很自然地去想……如果是他跟朝朝的女儿,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团?
会不会在幼儿园门口一边磨蹭不肯进去,一边偷偷往他这边看?
会不会有一天站在学校操场上,举着小喇叭念“陆峥,谢谢你来参加家长会”?
会不会在某个下雨天赖在他怀里,说要他讲故事,不肯睡?
这些画面来得快,也散得快。
屋里又有人招呼敬酒,杯盏声顺着廊檐传出来。
散席前,老太太拄着拐杖从主屋那头出来,还坚持送了一段。
她精神头儿不错,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着点老年人的发虚:“小峥,今晚就别走了,在这儿住一晚,明儿再回去。你最近看着就瘦了,人不能总这么熬。”
陆峥已经算不上“醉”,只是那种被白酒和情绪一同腌过的发闷。
他起身扶了一把老太太,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奶奶,明早还有个会,得回去看下材料。改天我单独过来陪您吃饭。”
老太太皱了皱眉,嘴里还念叨了两句“工作也要有个度”,终究没再强留。
老爷子坐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在他告辞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赞同,也有几分看得太透之后的沉默。
唇线抿得紧,但始终没出口拦他。
从院子出来,夜风迎面打在脸上,酒意被冻得往胃里沉。
车已经在胡同口等着,司机下车替他拉开后门:“陆主任,上车吧?”
“走吧。”他声音不高,坐进后排,把安全带扣上,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
车灯一亮,胡同迅速被甩在后头。
窗外一排排路灯拖成细长的光带,脑袋却越来越沉,胃里那点被柠檬水和白酒搅在一起的东西开始不安分地翻腾。
起初只是隐隐的恶心,往后开了不到十分钟,那股翻涌突然凶了几分,胸口一阵一阵发紧,酸水直往嗓子眼顶。
“前面靠一脚。”他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压得很低。
司机愣了一下,立刻打灯靠边,在路边一个垃圾桶旁停下。
车门一开,冷风直灌进来。
陆峥下车,脚下有那么一瞬间虚,他伸手扶住路边的栏杆,低头弯腰,对着垃圾桶猛地一阵干呕,紧接着胃里的酒气、柠檬水、还没消化干净的食物一股脑儿往外冲。
呕吐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喉咙跟被火擦过一样生疼,每下一次力,胸腔都跟着剧烈收缩,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知道吐了多久,时间被拉得极长。
直到胃里已经几乎吐不出什么东西,只剩下苦到发涩的胃酸,他才支着垃圾桶的边缘,缓缓直起一点腰。
冷汗从背后渗出来,把衬衫黏在皮肤上。
他抬手胡乱擦了一把脸,掌心蹭过眼角,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已经被呕吐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混着汗水一道道往下滑。
司机站在一旁,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陆主任,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他嗓音哑得厉害,“喝多了。”
短短三个字,把刚才那一整场狼狈压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理由。
他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让心跳从失控的频率一点点往下掉。
夜里车流不多,远处偶尔有车灯扫过,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又慢慢缩回去。
等身体勉强安定下来,他才重新直起身,把领口扯松了一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夜气,把胃里和脑子里剩下的浊气一并压回去。
“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