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红礼服,拎着一支稍稍有点颤的香槟杯把她们拉到他面前时,他对这个项目的初始判断极其冷静……
赛道有前景,切口尚可,团队组合有意思,法理和技术的交叉点够尖锐,适合放一笔不算大的种子资金,看一看能否跑出原型。
那时 LeXPilOt 还只是几页 PPT 和一份粗糙到可以被任何资深 VC 挑出十几处毛病的财务模型。
后来,模型一版一版改,估值从 CéCile 开口的数字被他压下去,再慢慢往上抬回一点;条款从 Standard 的模板被他改得更偏向投资人,再在她们据理力争之下还回几分——那是职业反射,也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签字那天,他在 term Sheet 末尾写上 FOndS M 的名字,心里仍旧是以“高风险早期项目”的标准来衡量这笔投入。
可真正把某些东西悄悄改写的,是之后一次次看似琐碎的节点。
比如第一年冬天,巴黎那栋旧楼三层的暖气坏掉,视频里他看见顾朝暄裹着一件大衣,手指冻得有些发红,但仍然在白板前耐心地解释她设计的那套“盲区风险”分类逻辑;
比如某次董事会前夕,CéCile 在邮件里冷静地告诉他:“如果本季度不能拿下这家区域银行,下半年我们会被迫裁掉一半技术团队”,而他在电话那头听着她的声音,判断那不是创业者惯常的“卖惨”,而是真正站在悬崖边缘的如实陈述。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那次会上说的话仍旧不算好听……质疑 bUrn rate 的控制,质疑她们在某些功能上过度追求“完美”……但最后投票时,他是第一个点头同意让 FOndS M 再追加一小笔,撑过那个最难熬的季度的人。
再比如,去年他们拿下第一个跨国集团的试点项目时,CéCile 在深夜给董事会群发了一封邮件,只一句话:
“我们终于不是只在 DeCk 上画市场空间了。”
那封邮件后面,附的不是庆功照,而是一张服务器监控面板的截图。
流量曲线被拉得很高,红线稳定在一个“还算健康”的负载区间。
从职业角度看,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早期项目逐渐进入“有望退出”的轨道。
但从某个更隐蔽的层面,他很清楚:LeXPilOt 也是他这几年少数几个真正“从无到有”看着长起来的东西。
他见证了它从第一份 pitCh,到第一张 term Sheet,到第一批付费用户,到第一张行业奖杯,再到现在……被邀请上那档访谈节目。
而支撑起这个项目的,是两个女孩。
一个在外界眼里极具攻击性、懂得如何在资本的语言里为自己争取空间的 CéCile;
一个看起来安静、实则锋利,把愤怒和不甘悄悄压进条款和规则里的顾朝暄。
他亲眼看着她们从“仰头去求一笔种子轮”的创业者,走到如今可以在镜头前平静地谈“规则”和“风险”的位置。
某种意义上,这几年的时间,对他而言也构成了一条隐藏的时间轴……
从那年冬天巴黎会所里,顾姓女孩的侧影突然把他记忆里另一段久远的影子勾出来开始;
到今天,新加坡这座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帖周全的城市里,他在家宴间隙,站在花园的暗处,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项目名字被媒体和奖项一次次点名。
屋里又传来一阵笑声。
大概是哪位长辈又提起“婚事”,台上的乐队懂事地把音量压低,留给长桌边那些带着审视和期待的眼神更多空间。
他低下头,在 CéCile 的消息框里输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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