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暄愣了一下,鼻尖酸得厉害。
她的生日也就家里的老人记得。
她走过去,轻声说:“奶奶,我自己来就行,您快坐下吧。”
“傻孩子。”奶奶摆摆手,动作熟练地把面捞起来,放进大碗里,又撒了点葱花,盛到餐桌上。
“来,吹凉点再吃。”
桌上没有别的菜,就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可顾朝暄看着那一碗,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她拿起筷子,吸了一口,面条滑入口中,带着汤底的清香。
“好不好吃?”奶奶笑着问。
顾朝暄点点头,含糊着声音:“好吃。”
奶奶坐在她对面,目光柔和,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顾老太太年轻时是国内最早一批女性建筑师之一,五十年代从清华建筑系毕业,因成绩拔尖,被留校任教不久,便被派到外地参与国家重点工程建设。
那几年,她常年带着图纸和测量尺跑工地,睡过简陋的工棚,也蹲在泥水里画过图。她的先生,也就是顾朝暄的爷爷,当时正是军队里出来的青年军官。
一个是拿尺作图的建筑师,一个是穿军装带兵的军人,两人年轻气盛,却在一次军区基建工程中相识,一见倾心。
后来爷爷随部队转战多地,她背着儿子仍然在建筑院里熬夜画图,丈夫却在一次任务中不幸牺牲。
老太太从那以后便没再改嫁,一个人拉扯大一儿一女。
几十年过去,她手里留下不少重要工程的作品,在行业里有口碑,但在家人心里,她始终是那个烧得一手好菜、爱笑又倔强的母亲与祖母。
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没一会家里的电话响了。
老太太忙去接,没多久便朝她挥了挥手:“是你姥姥姥爷打来的。”
顾朝暄连忙接过话筒。
“朝朝啊,是你吗?”那头传来姥姥熟悉温柔的嗓音。
“是我,姥姥。”顾朝暄忍不住笑了笑,“您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
“你今天生日嘛,我们早就惦记着了。”姥姥的声音像一股暖流,轻轻流进心底。
电话里,姥爷也插了句话:“朝朝,又长大一岁了,生辰快乐啊!”
“谢谢姥爷。”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姥爷过两天给你带过去。”
顾朝暄闻言眼睛一转,带点狡黠:“礼物啊……我要辆车。”
“车?”姥爷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小丫头片子,才十七岁,连驾照都没有,车给你干嘛?”
“放着也好看。”她理直气壮地说,“姑姑前两天给亭亭买了Mini,那死丫头天天在我面前显摆。”
话一出口,奶奶在旁边忍不住轻咳一声,瞪了她一眼。
姥姥那头倒是笑得温柔:“车啊,等你真考了驾照再说,姥姥先给你攒着。”
顾朝暄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好啊,那您可别反悔。”
姥爷插话,声音半真半假地严肃:“车暂时是不能给你买的,但你要真喜欢,跟你姥姥说的那样,我们先给你攒着,等你大学毕业了,姥爷给你挑一辆。”
“那说好了啊!”她甜甜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调笑里。虽然嘴上闹着要车,其实心里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大人们记得她,惦记她。
……
傍晚六点多,太阳刚从高楼后撤开一点热意,她收到陆峥的讯息:【出来一下。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