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汽笛声。

    秦湛予靠回椅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明明只是一条普通的行政指令,却让他心口那根弦紧得发疼。

    他其实很清楚,这样做改变不了什么。

    那些夜里蜷在角落的流浪汉、阴湿地下室里生活的人,不会因为一条命令就过上光亮的日子。

    但至少……能让她晚归的时候,巷口不那么黑,能让那条街少点混乱和危险。

    从少年大院到如今的位置,他练就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不插手个人命运,不以好恶换公器。可某些名字一出现,克制就像被拧了一下,声音仍旧平静,心里却不可避免地起伏。

    几分钟之后,他伸手拿起笔,在桌边的便笺上写了几行字。

    字迹冷峻、端正——

    “民乐里街道照明改造督办,优先低楼层及巷口区域。”

    “第三片区社会救助联动机制,民政、公安同步核查。”

    写完后,他将便签整齐地贴在文件夹内页。

    那一瞬间,他的动作安静得仿若是在掩埋什么。

    桌上的名册还摊开着,纸页在空调气流下微微颤。

    顾朝暄的名字在白纸中央,字迹印得太深。

    他伸出手,将那页轻轻合上,压在一叠政策文件下。

    他抬起头,透过落地窗望向远处的港口。那片黑暗的海面上,有微弱的灯光一闪一灭,像是有人在夜色里呼吸。

    秦湛予静静地看了很久。

    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是秘书的回复:“收到,已转街道安排。”

    他“嗯”了一声,未再多言。

    屏幕再次暗下去,他关掉台灯,办公室陷入深夜的静默。

    他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扇缝。风灌进来,带着江渚夜里的潮气。

    他想起那个半地下的房间、那盏昏黄的灯、她递过来的那瓶水。

    她不该住在那里,不该这样小心翼翼地活。

    可她从来不肯要任何人的怜悯。

    他轻轻阖上窗,转身,低声自嘲地笑了一下。

    ……

    次日一早,江渚的天刚翻出一线灰白。

    气窗外的路面还潮,轮胎碾过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水痕。

    顾朝暄从床沿起身,把被角抻平,照例把枕头拍两下,才穿外套出门。

    巷口那盏坏了很久的灯换了新的,灯罩上挂着昨夜的水珠,透着一层细亮。

    楼道口也装了感应灯,人一靠近,嗒地亮起。

    她不由自主停了半秒,抬眼,随后把视线收回去,脚步很轻地从那片光底下穿过去。

    今天是她负责采购的日子。

    市场比往常更早热闹。

    卖毛肚的摊前围了三个人,她夹在其间,语速不快:“要两盘,割整片的,边角少点。”

    卖家笑:“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舍吃。”

    卖家找零的时候忽然探过身,跟她嘀咕:“昭昭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怎么样了?我家小侄子在河对岸那所小学教书,真的是老实人,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当。”

    两旁剁骨的刀声“噔噔”作响,清晨的雾气混着蒜苗的辛辣味往上冒。

    顾朝暄被这句话逗得一愣,随即笑了笑:“谢谢您挂念。我现在忙得很,怕耽误人。”

    卖家不死心,抓起一把香菜往秤上一拍:“忙也得有人管你吃饭啊。他人不花哨,个子也不矮,还会做做饭。你看你多瘦。”

    “我会自己做。”她把香菜拨回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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