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举手之劳。
“而我要为殿下杀的人,无一不是阻拦殿下归国的关隘。
“……殿下想杀哪个?”
她微微偏头,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真挚的探究。
空气骤然冷了三分。
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她缠绵的病榻:
“经脉寸断,形同废人。
“凭什么与吾谈关隘?”
江步月不愿再与她浪费时间,起身便要离开。
“殿下早该谢我的。”
“三殿下死的时候,披的就是您身上这件袍子。”
她冷冷道。
江步月的脚步倏然顿住。
墨色华服衣襟的丝线里,未涤清的血渍,无声印证着身后少女的狂妄。
“那是吾的兄长。”
他的眼底遍布冰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兄长?”顾清澄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您的兄长,不就是您归国的第一道关隘么?”
她不退却,目光里竟添了几分挑衅:
“殿下今日穿着兄长的衣服,倒真与他有了三分相似。”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在激怒他。
江步月竟也笑了。
那笑意很浅,只堪堪牵动唇角,眉间寒意却未减半分,像雪地里的冷光。
他再度俯身,慢条斯理地将丝帕缠上指节,一寸寸收紧。
末了,食指轻抬,冰凉的丝绸便抵住她下颌。
“你忘了自己的处境。
“是你在求我。”
丝帕隔开肌肤,他的触碰如隔岸观火,矜贵而疏离,却又渗着无声的杀意。
顾清澄再没回应,只是回望着他,毫不退让。
江步月凝视着她那双猎豹般的黑眸,不知为何,忽觉此般人物,原不该困在这破败浊水庭中。
于是只这一瞬,他徐徐启唇:
“我该唤你小七……还是七杀?”
身份被点明的瞬间,空气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看不见的丝线,终于断了。
顾清澄的眼里多了一丝妄意。
而那抹不加掩饰的妄意,便是最好的回应。
“只需殿下允我时日——
“我能站起来,就能杀人。”
江步月轻叹一声,缓缓抽回手指,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这不是谈交易的方式。
“你在拿已经失去的东西,和我谈条件。
“经脉尽断的七杀,没有价值。”
顾清澄神色未变,只是看着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其上伤痕透骨,是那日中毒后与赵三娘打斗时留下的。
“这只手,杀了赵三娘。”
她未等他开口,抬起另一只手:
“这双手,杀了陈公公。”
她眼中闪过猎食者特有的锋芒:
“殿下第一次见我时,我经脉已断。
“可他们,还是死了。”
这是彻底的摊牌——承认她是七杀,也陈公公之死是她所为,也就意味着江步月身上那些不白之冤,有她一半功劳。
他或许被激怒,轻易地抹杀她,那她的死将毫无价值,但这些都无妨。
她在赌。
她太了解江步月的处境和立场,知道他看的从来不止眼前这几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