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不过是把水搅得更浑些,这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从来就不差这一桩。
如果眼前有小篓子,那就捅个更大的篓子。
哪怕,把这政局,再炸个底朝天。
其三,是要藏好自己。
顾清澄虽未踏出浊水庭,却已嗅到腥风。陈公公敢来杀人,便证明有人在试探——不,是某些人决不允许她活着。
公主时期的病弱伪装让她鲜少露面,但这深宫里终究有人记得她的模样:
比如至真苑的旧人,比如她的皇帝亲兄,比如与她有了婚约的江步月,又或者……那位“新公主”。
这次出手的是陈公公,背后却未必是端静太妃,倾城公主的位置还未动摇,太妃未必急于行事。
反倒是——孟沉璧拆锦囊、卖金线一事,极可能惊动了一些本以为她死得很干净的人。
有人好奇,她是否真的死了。
既然杀三皇子那一夜本就应该是针对她的死局,那她就干脆真死了好了。
“会易容么?”她突然问孟沉璧。
孟沉璧正在研磨药粉,头也不抬:“你想长什么样?”
“越不起眼越好。”
“辛者库罪奴如何?”孟沉璧终于抬眼,“就是上午说的那个,刷恭桶染了恶疾的……”
顾清澄皱眉:“能换个由头么?”
“不能。”孟沉璧斩钉截铁,“既然要扮,就得扮全套。”
“罪奴的脖子不会这么仰着。”她说着,沾满药粉的手指轻轻地按上了顾清澄的眉骨,“这漂亮的眉眼,白皙的脸蛋,还有这颗碍事的小痣……”
“好。”顾清澄感受着她指腹的温热,淡淡一笑,闭上了眼。
“这样才算真的死透了。”
假面覆上脸颊的刹那,她恍惚看见雨夜里死去的三皇子,看见御书房里兄长背对的身影,最后定格在那双温柔疏离的、江步月的眼睛。
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从此浊水庭里,只有染疾的刷恭桶婢女小七。
……
两人分工明确,折腾至黎明将至。
孟沉璧把陈公公的尸体连着匕首,连同公主府下人私通外男的证据,一并放在了回宫的必经之路上,顺便用药液改变了陈公公的死亡时间。
顾清澄,也就是现在的罪奴小七,拖着不能行走的身子,趴在地上猛猛擦地,还用孟沉璧的猛药把血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直至天空泛白,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把一切都恢复成原样。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先不管了。
先睡再说。
外面天翻地覆,顾清澄这一觉,却从未睡得如此踏实。
.
北霖御书房里,只听得见铜壶滴漏声。
一滴一刻,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满头珠翠的少女安静垂眸,跪坐在地,巨大裙摆席地展开,其上千丝万缕的金色丝线浮动着肃静的光泽。
她的眼前,地上,摆着的,也是一根蜷曲的金丝线。
皇帝第一次召她来下棋。
却没有允许她上座。
宫女呈上丝线,当她看到这根丝线时,她的心,也如这金丝线一般,蜷曲了起来。
皇帝没同她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残局,端坐如尺,安静沉思。
“皇兄。”
她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她唤的是皇兄。
一滴水落入滴漏,没有应答。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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