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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二年的盛夏,在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小心翼翼的经营中悄然流逝。商丘城外的流寇大营,因李自成与罗汝才日益加剧的龃龉,始终未能再组织起有效的攻势,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对朱炎而言,这无疑是天赐的良机,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农,在暴雨间歇时,拼命地加固田垄,滋养土壤。

    首先,是内部的梳理与重建。惨烈的守城战留下了太多的创伤。阵亡将士的抚恤、伤残士卒的安置、毁于战火的民房修复、被征用物资的补偿……千头万绪,皆需妥善处理。朱炎没有将此事完全交由下属,他亲自核定了抚恤标准,要求张承业主持的“经世斋”士子必须逐户走访核实,确保银钱米粮能发到遗属手中,绝不容许胥吏克扣。他甚至在巡抚衙门外设下“善后匮”,允许军民直接投书陈述困难。这些举措,虽繁琐细微,却如春风化雨,一点点抚平着战争带来的创伤,将“官府”与“信义”二字,重新刻入民心。

    其次,是人才体系的深化与拓展。“经世斋”的作用愈发凸显。朱炎不再仅仅将其视为一个幕僚机构,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进行“岗位练兵”。他将这些年轻士子分派到屯田、刑名、工坊、乃至军需核算等具体岗位上,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习,每旬集中一次,由他或张承业亲自听取汇报,点评得失。他甚至开始尝试编纂一些简易的《屯田须知》、《理讼要略》等小册子,作为“经世斋”的内部教材,试图将个人的治理经验,转化为可传承的体系知识。他知道,单靠他一人,纵有通天之能,也难以支撑一个庞大的势力,必须培养出更多能够理解并执行他理念的骨干。

    其三,是经济命脉的艰难维系。通过猴子建立的秘密渠道,以及罗汝才默许下的有限贸易,商丘得以输入些许生命线般的物资。但朱炎深知,依赖外部输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更加重视境内那些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手工业。他亲自去看了恢复生产的铁匠铺、织坊、窑厂,与工匠们交谈,了解他们的困难。他尝试以官府信用为担保,提供小额借贷,帮助它们购置原料,恢复生产,并以“政府采购”的形式,优先收购其产品,用于军需和公共建设。一个极其微小,但正在缓慢恢复的 internal经济循环,开始重新搏动。

    其四,是军力的恢复与转型。赵虎的抚标营在得到休整和少量补充后,战力逐渐恢复。但朱炎对军队提出了新的要求。他让赵虎从这次守城战中挑选出表现优异的中下级军官和老兵,组成“教导队”,将守城战的经验——如火器运用、巷战配合、士气维系等——进行总结,并开始系统地训练新兵。他不再满足于一支仅能守城的部队,而是希望将其锤炼成一支既能守、亦能在关键时刻执行复杂任务的精锐。

    这一日,朱炎在处理完公务后,信步走入“经世斋”所在的院落。时值午后,几名士子正围着一幅巨大的河南舆图激烈地讨论着。他们并非在探讨经义,而是在模拟推演流寇可能的动向,以及商丘在各种情况下的应对策略。

    朱炎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聆听。他听到有人提出应主动联络周边州县,构建联防;有人则认为当务之急是进一步屯田积谷,夯实根基;甚至有人大胆地提出,若朝廷始终无力援救,是否应考虑“非常之策”……

    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或许稚嫩,或许激进,但其中蕴含的活力与敢于思考的勇气,让朱炎感到欣慰。他没有给出标准答案,只是在离开时,对负责此处的张承业淡淡说了一句:“让他们放开去想,但需言之有据。明日将所议要点,呈报于我。”

    他需要这些新鲜的血液,需要这些未被旧有官僚体系完全禁锢的头脑,来帮助他打破困局,寻找出路。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从未缺少暗流。京城的消息终于传来。皇帝对他在商丘的“大捷”给予了高度褒奖,擢升他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河南、湖广军务兼理粮饷,可谓恩宠备至。但圣旨中也明确要求他“乘胜进剿,廓清中原”,并提及已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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