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叩响柜台。

    这轻轻的几下,叫那位美丽的女店家抬起头,像是被施了术法一般,定在那里,一双眼望着那人一动不动。

    店中众人只知半闲小肆的女东家是有官人的,但那日人多,又热闹,没多作留意。

    但即使他们未曾见过,未曾留意,可这会儿,从这位女店家热望的眼神中肯定了一件事,这个立于柜台边的男人的身份。

    贺三郎侧身去看,呆了一呆,接着再看向冯牧之,眼中露出担忧,心里又是一沉,这男人若是缨娘的官人,那……就不好办了,因为眼前这人同他们口中游手好闲,偷奸耍滑之辈,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不是奸邪宵小,那么冯牧之那套自欺欺人的说法就立不住。

    想到这里,贺三郎担忧地看向对面,而冯牧之的一双眼却直直地看向一个方向。

    戴缨看着眼前之人,压下心头的翻滚,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调平静:“什么时候回来的?长安呢,怎么没跟着?”

    “他护了我一路,劳累得很,我叫他自去歇息,才回……”陆铭章这“才回”二字,一点不夸张,他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来得及更换。

    她全然忘了,忘了什么?什么都忘了!忘了她要怎么称呼他,忘了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同他说话,仅凭本能地说着无关紧要,却又发自内心的事。

    “吃过了么?”她再问。

    陆铭章笑着摇了摇头。

    戴缨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柜台外,立于他的身侧,喊了一声伙计:“福顺。”

    “嗳!小的在,东家吩咐。”福顺立刻应声,他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人的身份,但或多或少猜着了。

    “再摆一张桌到堂间。”戴缨吩咐着,“另外煮个锅子,多放些肉,再放些辣子,还有……下些鲜蔬,再沏一壶上好的茶水,酒水也上一壶……”

    戴缨一项一项地交代,比任何时候都要细致,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心,那声音带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