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又或者只是靠着营帐,望着星空出神。

    巴特尔躺在铺位上,听着旁边哈桑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或许是装睡),自己却毫无睡意。左臂的伤口在寂静中隐隐作痛。他想起苏赫队长,想起巴根,想起八鲁湾那个溃散的清晨,想起在荒原上挣扎求生的日日夜夜。死亡曾经离他那么近,而现在,它又一次清晰地矗立在眼前,隔着一道浑浊的河水。

    他再次拿出那本深蓝色的册子,手指抚过封面。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理解那些字符,只是感受着它们冰冷而坚硬的存在。它们像是两个世界的坐标,一个属于杀戮与征服,一个属于他无法企及的、宁静的智慧。而他,被卡在中间。

    最终,他将册子小心地放回怀中最贴身的位置,和那枚骨扣放在一起。然后,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他需要休息,需要体力。无论明天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面对。渡河前夜,营地如同张开的弓弦,紧绷而沉默,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而每一个士兵,都是这支巨箭上的一枚翎羽,无法自主,只能随着弓弦的松开,射向未知的对岸。

    河水在远处黑暗中无声流淌,仿佛在低语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第五十四章浊浪启程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营地里却已是一片压抑的沸腾。没有号角,没有战鼓,只有军官们压低嗓音的急促命令和士兵们沉重而迅速的脚步声。火把的光晕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紧绷的、看不清表情的脸。

    巴特尔系紧皮甲的最后一根束带,将磨利的弯刀插入刀鞘,背上箭囊——里面只有寥寥十支箭,这是尖刀部队的标准配给,意味着接敌后很快将进入白刃战。同帐的哈桑已经准备就绪,正默默地将一块干肉塞进怀里,看到巴特尔看来,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

    “走了。”哈桑哑声道。

    两人随着人流,沉默地走向指定的集结区域。第五百人队被分配在渡河序列的前端,这意味着他们将第一批直面对岸的箭雨和可能的反冲击。赤老温百夫长像一尊黑铁雕像般立在队首,目光在每一个经过的士兵脸上扫过,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河边的情景比想象中更加混乱而壮观。大量的羊皮筏子、临时捆扎的木筏以及少数几艘稍大的船只,密密麻麻地挤在河岸浅滩。河水在尚未完全放亮的天光下呈现出浑浊的土黄色,湍急的水流卷着漩涡,发出沉闷的咆哮。对岸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看不清具体情形,但那死寂本身,就透着不祥。

    工兵和匠役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呼喝声、水流声、器物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巴特尔在人群中看到了刘仲甫,他正指挥着几个匠人将一台拆卸开的小型弩炮固定在一条较大的木船上,动作专注而迅捷,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豪言壮语。赤老温只是简单地将全队分成了数个小组,指定了登船顺序和登陆后的初步攻击方向。巴特尔所在的小组被安排登上一条由羊皮筏子和木板拼成的简易筏子,连同他在内,一共八人。

    “记住操练时说的!”赤老温的声音穿透嘈杂,冰冷如铁,“筏子上,互相照应!上岸后,跟着旗号,往死里打!谁要是把后背卖给敌人,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他!”

    士兵们沉默地点头,依次踏上摇晃不定的筏子。河水冰冷的湿气瞬间浸透了靴子。巴特尔蹲伏在筏子边缘,一手紧紧抓住捆扎木板的绳索,另一只手按在刀柄上。他的左边是哈桑,右边是一个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新兵,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

    “抓紧,别往下看。”巴特尔低声对那新兵说了一句。新兵慌乱地点点头,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更多的部队开始登船,河岸边如同下饺子的蚂蚁窝。就在这时,对岸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几点闪烁的火光,随即,几声尖锐的、如同夜枭啼叫般的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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