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
僵持的寒冬,不仅冻结了大地,也冻结了希望。每一天的度过,都像是在消耗生命最后的余烬。巴特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当春天终于来临时,这片土地上还能剩下多少人。他只知道,在这无尽的寒冷与等待中,他必须像营地里的每一个人一样,顽强地、沉默地坚持下去,直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刻,或者……直到生命的终点。
第七十二章微光渐起
冬日的统治似乎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虽然寒风依旧刺骨,积雪也未消融,但天空不再总是阴沉着脸,偶尔会露出一角脆弱的、水洗般的湛蓝。阳光虽然吝啬,但当他出现时,带来的不再是冰冷的光线,而是些许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照在积雪表面,反射出细碎的、令人目眩的光芒。
巴特尔蜷缩在棚屋的角落里,下意识地活动着左手的五指。僵硬和刺痛感依旧存在,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深入骨髓。他能感觉到血液在那条受伤的臂膀里流动得稍稍顺畅了一些,指尖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他尝试着用左手去拿起一小块木柴,动作虽然笨拙迟缓,伴随着明显的酸痛,但至少能勉强握住了。这是一个微小的进步,却让他沉寂已久的心湖泛起了第一圈涟漪。
他站起身,走到棚屋门口。积雪依旧很深,但表面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硬实的冰壳,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脆响,不再像之前那样松软陷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雪后特有的清冽,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营地里的气氛也悄然发生着变化。士兵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终日蜷缩在营帐里,开始有人走出帐篷,清理门前的积雪,或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眼神里那近乎绝望的麻木似乎淡去了一些。
阿尔斯楞牵着他那匹同样瘦了一圈的战马路过,看到巴特尔站在棚屋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能站出来了?看样子是好些了。”阿尔斯楞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轻松了些许。
巴特尔点了点头,用右手比划了一下左臂的动作:“能动一点了。”
“好事!”阿尔斯楞拍了拍马脖子,“这鬼天气,总算有点人样了。听说昨天斥候往南边多走了十几里,回来说河面的冰好像薄了点。”
河冰变薄,意味着春天或许真的不远了。这个消息像一阵微弱的风,悄然吹遍了营地,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骚动和期盼。
巴特尔被重新安排了工作,不再是枯坐看守,而是协助清理营地中央主要通道上被踩实压硬的积雪和冰层。这活儿需要耗费体力,尤其是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左臂是个考验。但他没有拒绝,反而有些庆幸。劳作能让身体暖和起来,也能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纯粹的被照料者。
他挥动着沉重的冰镐,每一次砸下,都震得左臂伤处一阵酸痛,但他咬牙坚持着。汗水很快浸湿了内衬,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汽。他看着坚硬的冰层在镐下碎裂、飞溅,看着被堵塞的道路一点点重新显露出来,心中竟生出一种久违的、近乎创造的满足感。
在一次休息间隙,他看到匠作营的人推着几辆改造过的、带着滑橇的小车,正在试验运输木柴的效率。刘仲甫跟在车旁,仔细观察着滑橇在雪地上的运行情况,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他的专注,似乎并未因季节的变换而改变,只是目标从抵御严寒转向了如何更好地利用这残冬。
他也看到了阿依莎。她和几个女俘被指派清理匠作营周围的积雪。她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袄子,脸色苍白,但动作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机械麻木。在弯腰铲雪时,她偶尔会停下来,微微喘息,抬头望向南方那片依旧被积雪覆盖的山峦,眼神空洞,却又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巴特尔迅速移开目光,继续挥动手中的冰镐,但那惊鸿一瞥的身影,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