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底的湿色开始向外扩。
从指头宽——变成掌宽。
然后变成半尺宽。
再往外——
草根的颜色都变深了。
不像干枯。
像喝饱。
徐三愣了:
“草都喝水了?”
老人说:
“那不是水。”
“那是水气。”
“水还没到这儿。”
“但它的气——已经到这儿了。”
苏野继续往前,带着水脉向田口走。
田口前是一片略高的小土坡。
坡不高。
却是水往田里走前必须跨的一道“口”。
水不够实,跨不过去。
水不够稳,爬不上去。
老人盯着那一小片土,神情严肃:
“这道坎,是一个村子的命坎。”
“水过了它,就是良田。”
“水不过,它就是荒地。”
风在这里突然乱了一下。
像试探。
像不敢靠得太近。
亮痕在渠底轻轻晃。
像它自己也知道——
这是关键处。
徐三压低声音:
“它……它怕?”
老人说:
“不怕。”
“是慎。”
“它三十年前就在这儿折过。”
“它的痛,是从这儿开始的。”
风一下子收住。
荒地再次静下来。
像等一个决定。
苏野没有急着划。
只是蹲下。
伸手,抓了一把“田口土”。
握在掌里。
土的质地很奇怪。
外面干。
里面湿。
像是昨夜潮气透到这里,又没完全透过去。
老人眼睛一亮:
“它的气……压到田前了。”
“它距离成田——只差一步了。”
徐三忍不住问:
“那这土……能不能种?”
老人摇头:
“不行。”
“它只是回潮。”
“得有水真正淌过——才算能种。”
苏野站起来。
亮痕像立刻感应到他的影子。
轻轻跳了一下。
像不是在等指令。
而是在等一个“准许”。
老人沉声:
“今天,你不带它上坡。”
“你只给它划一个‘方向’。”
“让它明白——田在哪里。”
“明白了,它明天自己就会试。”
苏野举起锄头。
只划。
不刺。
不挑。
不深。
锄头尖在渠尾那片田口前——
轻轻划了一道弧。
弧不大。
只有半掌宽。
但方向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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