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粗浅把式”,合情合理。
“游方道人?粗浅把式?” 李治不置可否,目光又扫了一眼地上狼藉的灯盏和惊魂未定的舞姬,以及那断裂垂落的透明丝线,眼神微冷。“今日这《霓裳羽衣》舞,排演之人,该当何罪?” 语气已带上了寒意。
负责教坊司的官员连滚爬爬地出列,跪地磕头如捣蒜:“臣该死!臣失察!定是机关检修不利,绳索老旧,臣万死!”
萧淑妃此刻已恢复镇定,柔声道:“陛下息怒,所幸未酿成大祸,亦是祖宗保佑。这李瑾……倒是有急智,护驾有功呢。” 她妙目流转,瞥了李瑾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似欣赏,又似探究。
王皇后也赶紧道:“淑妃所言极是。李瑾临危不乱,确是有功。只是这教坊司疏于职守,惊吓圣驾,不可不罚。” 她将话题引向惩罚肇事者,同时肯定了李瑾的功劳。
李治沉吟片刻,摆了摆手:“教坊司一干人等,交由内侍省依律处置。至于你……” 他看向李瑾,“临机应变,护驾有功,虽手段粗陋,其心可嘉。赐绢百匹,金十铤,以示嘉奖。”
“臣谢陛下隆恩!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李瑾再次躬身,心中稍定。赏赐是小事,关键是在皇帝面前留下了“机敏”、“沉稳”、“有用”的印象,且这番应对,应该没有引起过度怀疑。
“嗯。” 李治点点头,似乎对李瑾的谦逊颇为满意,又看了他一眼,才转向惊魂未定的众臣,“一场意外,扫了众卿雅兴。今日便到此吧。皇后,淑妃,随朕回宫。众卿且散了吧。”
帝后起身,在一片恭送声中离去。萧淑妃临走前,又深深看了李瑾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透彻。
宴会戛然而止。众人心思各异地陆续退场。李瑾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探究的、羡慕的、乃至嫉妒的。杜铭挤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瑾兄!好身手!好胆色!今日可是露了大脸了!” 许元瑜也走过来,对他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许,低声道:“沉着应变,颇有大将之风。只是……日后需更加谨慎。”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李瑾明白他的意思。今日之事,是机遇,也是风险。他出了风头,入了皇帝的眼,但也必然卷入更复杂的视线中。教坊司的事故,真的是意外吗?那透明丝线,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御前献舞时断裂?还有萧淑妃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他一边应付着周围或真心或假意的道贺,一边随着人流退出水殿。盛夏的阳光刺眼,太液池的荷花开得正盛,但他心中却无半点欣赏的兴致。
霓裳羽衣,仙音妙舞,转眼间便可成索命惊魂。这宫廷的繁华之下,隐藏着多少看不见的丝线,又会在何时,悄然断裂?
今日他侥幸拨开了砸向自己的灯盏,但下一次,那断裂的“丝线”,又会带来怎样的危机?李瑾抬头,望了望巍峨的宫阙,眼神愈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