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了起来。
“李丞,非是杨某推诿。印书之事,向来由秘书省、国子监下属书局或民间书坊操持。我将作监右校署,虽有刻字匠人,然多用于碑铭、官印、建筑纹饰。以‘活字’印书……闻所未闻。且与那‘周氏工坊’合作,匠人如何管理?物料如何交割?成书品质如何保证?若印坏了,或进度迟缓,误了崇文馆用度,谁人担责?” 杨骏连珠炮似地提出一串实际问题。
李瑾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杨署令所虑极是。此事乃奉陛下特旨,阎少监亦已首肯。下官之意,并非要右校署大动干戈,只需拨出一间僻静工房,选派三两名细心稳重的刻字、印刷匠人,由下官协调工坊匠师前来,共同研习试验。所有物料,由工坊先行提供,计入合作成本,无需署内支用。试验期间,匠人仍归署内管辖,工坊匠师只做技术指导。所印之书,先以小规模试印,成果由下官与杨署令共同验看,再呈上官评议。若有差池,责任自然由下官一力承担。如此,可好?”
他态度诚恳,主动担责,且承诺不动用署内经费,只是借调人手和场地,进行一场“奉旨试验”,杨骏的脸色稍霁。他沉吟片刻:“既如此……也罢。署后库院旁倒有一间闲置的裱褙房,可暂用。匠人嘛……就让老吴头带着他徒弟去吧。老吴头刻了三十年字,手稳,就是性子闷些。至于物料交割、匠人考勤,需有详细文书备案。”
“一切依杨署令规矩办理。” 李瑾微笑应下。他知道,这第一道关卡,算是初步通过了。
接下来数日,李瑾便如工蜂般忙碌起来。他往来于将作监、崇文馆、工坊之间,协调场地、人员、物料。他亲自与那位“老吴头”匠师交谈,发现这位寡言的老匠人虽然对“活字”将信将疑,但听说能见识新技法,眼中也藏着一丝好奇。李瑾让郑师傅带着两名学徒,将一套基础木活字、排版盘、特制墨辊和一批“新纸”运入右校署的临时工房,开始对老吴头师徒进行“培训”。
培训之初,老吴头对活字的“小”和“散”很不适应,习惯了雕刻整版的他,觉得排版麻烦,且容易错乱。但在郑师傅演示了检字、排版、印刷的全过程,并印出清晰整齐的《千字文》首页后,老吴头盯着那字迹,沉默了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这字……真齐整。” 态度开始转变。
与此同时,李瑾也并未放松其他两条线的推进。他通过于志宁,与司农寺的官员搭上了线,呈交了关于试用新式农具的初步方案。司农寺的官员对能提高效率的新农具自然感兴趣,但同样对“周氏工坊”的资质和钢制农具的耐久性存疑,最终同意在长安、万年两县各选一处皇庄,进行小范围对比试用,但要求工坊提供详细的养护说明和“保修”承诺。李瑾一口答应。
与百工署关于特制玻璃瓶的合作相对顺利,因为琉璃本就属百工署管辖范畴,且牛痘是皇帝重视的“德政”,太医署也催得急。百工署很快派人与工坊接洽,确定了器型、容量、密封标准,工坊开始小批量试制。
就在李瑾忙于在将作监内铺开摊子、推动合作时,朝中关于他“兼职”合规性的非议,也在某些人的推动下,渐渐浮出水面。几位御史和礼部官员,以“朝廷设官分职,各有攸司”、“宗室子弟宜敦品励学,不宜亲涉匠作末务”为由,上疏委婉地表示异议。虽然未直接要求撤销任命,但希望皇帝“慎重**”、“明晰职守”。
这些奏疏,自然被送到了李治的案头。李治将其中几份言辞较为激烈的,转给了长孙无忌和于志宁,让他们“议处”。
长孙无忌的态度,将决定此事的风向。这位老成谋国的顾命大臣,在仔细了解了李瑾上任后的作为(特别是那份条理清晰的工作计划和正在推进的、规矩谨严的试验项目)后,在一次小范围的御前议政时,缓缓开口:
“陛下,李瑾以宗室子、东宫属官兼将作监少监丞,确与常例稍有未合。然,陛下当日擢拔,乃因‘周氏工坊’之技或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