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抒怀,水平参差不齐,但气氛融洽。

    李瑾只是默默饮酒,品尝着与他平日粗茶淡饭天差地别的精美菜肴,安静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他注意到,杜铭身边坐着一位气度沉稳、年岁稍长的青袍男子,很少开口,但杜铭对其颇为敬重,称其为“元瑜兄”,似是太子左庶子许敬宗的门人。此外,还有几位胡商模样的座上客,看来这杜铭交游颇广。

    就在他以为可以安然度过今晚时,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一个坐在杜铭下首、面色微红、已有几分醉意的蓝衣青年,似乎注意到了始终沉默的李瑾,带着几分戏谑开口道:“咦,这位兄台面生得紧,一直默不作声,可是嫌我等诗作粗陋,不堪入耳?” 此人姓崔,亦是高门子弟,向来眼高于顶。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李瑾身上。李灏忙打圆场:“崔兄说笑了,这位是宗室李瑾兄,平日潜心学问,不喜多言。”

    “宗室?” 崔姓青年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哦……想起来了,可是崇仁坊那位‘潜心学问’的李郎君?” 话语中的轻蔑显而易见,引得几声低笑。在座大多家世优越,对一个穷困潦倒的远支宗室,自然缺乏敬意。

    杜铭也带着玩味的笑容看了过来:“既是宗室俊彦,想必文采斐然。今日良辰美景,李兄何不也赋诗一首,让我等开阔眼界?”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将李瑾架在了火上。

    李瑾心中暗叹,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他若作不出,或作得不好,坐实了“庸才”之名,日后更遭耻笑。他若作出,在这等场合,是福是祸亦难预料。他脑中飞速掠过无数唐诗宋词,选择哪一首?既要贴合场景,又不能太过惊世骇俗,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酒杯,起身对四周团团一揖,姿态从容,并无半分怯懦:“杜公子、诸位兄台谬赞。瑾才疏学浅,本不敢班门弄斧。然蒙杜公子盛情,不敢扫兴。适才闻丝竹之声,观诸位雅兴,偶得几句俚语,便权当助兴,乞请斧正。”

    他声音清朗,不卑不亢,让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几人稍稍收起了轻视之心。连那位“元瑜兄”也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

    李瑾缓步走到厅中,目光扫过窗外的月色,以及厅内摇曳的灯烛和宾客们或期待或嘲弄的脸,缓缓吟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开篇一句,奇崛的比喻和深沉的思绪便让场中细微的嘈杂声静了下去。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用典精妙,意境朦胧,对仗工整得令人心惊。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意象瑰丽,画面迭出,词采华美却又饱含怅惘。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尾联收束,无尽的追忆与感伤弥漫开来,余韵悠长。

    诗毕,满场寂然。

    在座皆是读书人,纵然有纨绔之辈,基本的鉴赏力还是有的。这首诗,辞藻之精美,意象之奇幻,情感之深婉,意境之朦胧,远远超出了方才所有的唱和之作,甚至……超出了他们熟悉的当下诗风!那种对时光易逝、往事如烟的深沉感慨,竟由一个看似未及弱冠的少年吟出,更添几分神秘与震撼。

    就连原本带着挑衅意味的崔姓青年,也张大了嘴巴,忘了合拢。杜铭脸上的玩味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审视。那位“元瑜兄”更是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李瑾,仿佛要将他看穿。

    撷芳楼的头牌姑娘,一位怀抱琵琶、气质清冷的女子,此刻也忘了拨弦,喃喃重复着最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好诗,真是好诗……” 她看向李瑾的眼神,充满了惊异与探究。

    寂静持续了数息,随即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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