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轻易驳倒。

    李瑾收笔时,殿内大多士子仍在疾书。他轻轻吹干墨迹,将答卷工整叠好。他知道,自己写下的这些,必将引发朝堂巨震。但他无悔。穿越以来,他小心翼翼地运用知识,积累力量,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胸中沟壑,堂堂正正呈于御前,试图影响这个帝国走向的机会。

    交卷后,皇帝并未当廷评议,只令主考官收卷,言三日后于两仪殿召集重臣,共同阅卷定等。

    接下来的三日,对李瑾而言,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他知道,自己的策论内容不可能完全保密,必然已通过某些渠道流传出去,此刻的长安官场,恐怕正为此掀起惊涛骇浪。果然,李福和王掌柜陆续传来消息:萧瑀府上宾客盈门,多位御史、言官正在草拟弹章;国子监几位大儒联名上书,痛斥“与民争利、舍本逐末、蛊惑君心”;某些掌控盐铁、市舶利益的世家,更是对其中“改革税制”、“专营海外”等条深感不安,暗中串联。

    然而,也有不同的声音。于志宁、阎立本等人对其中诸多务实之策表示赞赏。一些有见识的中下层官员、将领,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对“重视实学”、“改良军备”、“开拓利源”等提议颇感兴趣。“墨香茶舍”的张遂、徐有功等人闻听策论大要(李瑾让王掌柜稍作透露),更是激动不已,深感遇到了明主与知己。

    三日后,两仪殿。皇帝李治端坐,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萧瑀、李勣(兵部尚书)、户部、工部、礼部尚书等重臣环列。数十份殿试策论经过初步筛选,其中最出色的十余份,包括李瑾那份,被呈至御前,由众臣传阅、评议。

    当李瑾那份《固本培元……长策疏》在众人手中传阅时,殿内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萧瑀看完,脸色铁青,手微微颤抖,终于忍不住,第一个出列,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陛下!此……此李瑾之策,狂悖之极,祸·国之论!其言‘工商亦为本’,是与千百年来‘重本抑末’之祖训公然相悖!其倡‘开拓海洋’、‘专营海外’,是启边衅、耗国力、与民争利!其议‘改革税制’、‘课商重税’,是盘剥百姓、动摇国本!更遑论其‘设署创新’、‘水师拓疆’之论,看似进取,实为好大喜功,徒耗民脂民膏!陛下,此等言论,若付施行,必致农事荒废,商贾横行,奢靡成风,国库虚耗,边患四起!此乃亡国之音,万不可听!”

    他言辞激烈,几乎是指着李瑾的鼻子痛骂。殿中不少保守派大臣纷纷点头附和,出言支持萧瑀,认为李瑾之策“过于奇险”、“不切实际”、“动摇国本”。

    然而,这次反对的声音,并非一边倒。

    于志宁沉吟片刻,出列道:“陛下,萧相所言,固是老成谋国之心。然臣细观李瑾之策,虽言辞大胆,立意新奇,然其核心,无非‘富国强兵’四字。其所言重农、兴工、通商、强兵、选才诸事,皆有所指,亦非全然空想。如‘改良农具’,‘周氏工坊’所出新犁,司农寺试用已有成效;‘新纸印刷’,崇文馆亦在试验;‘鼓励奇技’,其工坊所出‘明玻’,于国于民,岂无益处?其策虽有可商榷处,然一片忠君爱国、锐意进取之心,不可轻易抹杀。且其策论结构严谨,数据详实(部分),非泛泛空谈可比。臣以为,可择其可行者,徐徐图之。”

    阎立本也道:“陛下,臣掌管将作,深知‘工’之重要。军械、农具、宫室、舟车,何一不赖百工?李瑾所言‘设署创新’、‘鼓励巧思’,若能善加引导,于国计民生,确有裨益。其‘开拓海洋’之议,虽显遥远,然我朝海船已通南洋,若能加强,于扬威、通商,未必无利。”

    李勣(兵部尚书)抚须道:“强兵之要,在于精器、足饷、明略。李瑾所言改良军械、重视水师,确为兵家应虑之事。其策论中关于分化周边、战略布局之思,亦有可取之处。然具体如何,需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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