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文件袋上,却没有立刻去碰它。仿佛那不是一个文件袋,而是一块刚刚烙下印记、还散发着余温的烙铁。
“按照您的指示,” 李维继续汇报,声音平稳得像在读一份操作手册,“在他签署协议后,已立即启动对张桂芳女士的医疗资助程序。首笔十五万元款项,已通过专用通道,转入第三人民医院为张桂芳女士设立的监管子账户。肾内科刘明磊主任已确认收款,并表示会亲自跟进,确保治疗无缝衔接。院方对此安排表示高度配合,并签署了保密承诺。”
“罗梓本人,已交出原有通讯工具及身份证件,并佩戴了定位及紧急通讯设备。我已初步向他说明了基本的行为准则和响应要求。他的个人物品已做最简化处理,目前暂时安置在‘翠湖苑’的C栋1802室。该处物业产权清晰,安保严密,且与您的居所有足够距离,符合临时安置和初步观察的要求。”
李维的汇报事无巨细,条理分明,将一场涉及人身控制、巨额资金、医疗介入和隐私遮掩的复杂操作,描述得如同安排一次普通的商务差旅。这正是韩晓最看重他的地方——绝对的效率,绝对的缄默,以及将最不合常理的事情,用最合乎流程的方式处理好的能力。
“他情绪怎么样?” 韩晓忽然开口问道,问题有些突兀,甚至与她刚才表现出的、对“过程”而非“人”的关注有些矛盾。
李维似乎并不意外。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和评估:“签字前,有激烈的情绪波动,主要是愤怒、恐惧和对条款的抗拒。但在明确医疗资助的即时性和违约后果后,他……迅速冷静了下来。签字时,表现出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和空洞。与其说是接受,不如说是放弃抵抗。与母亲的通话,控制在58秒,按照预设口径进行,没有出格。目前状态,可以认为是……服从,但缺乏主动性。属于可控制、可驱使,但需要明确指令和监督的类型。”
“缺乏主动性……可驱使……” 韩晓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嘴角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这不正是她需要的吗?一个没有自我意志、只会听从命令的工具。至于工具是麻木还是痛苦,是空洞还是愤怒,那并不重要,只要它能完成被赋予的功能。
“另外,” 李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用密封袋装着的旧手机、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文件袋旁边,“这是罗梓交出的个人物品。已检查,手机老旧无电,内存简单,无特殊信息。身份证和银行卡已记录信息。如何处理?”
“封存。” 韩晓的目光在那几样象征着罗梓过去身份的物品上扫过,没有丝毫停留,“与协议原件一起,放入一号保险柜。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
“是。” 李维应下,将那些物品也收好。
“还有,” 韩晓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细微的“笃”声,“云顶那边,清理得怎么样了?”
“已按照您的指示处理完毕。” 李维立刻回答,“物业陈总亲自监督,昨晚当值人员已做内部处理,A区01栋内外所有痕迹已彻底清理。您卧室的床品已全部更换,染血床单等物品已做无害化销毁。客厅及厨房恢复原状。所有相关监控记录已加密存档,原始数据已物理覆盖。别墅安保系统已升级,外来人员进入流程已收紧。目前,云顶别墅A区01栋,从物理痕迹到安防记录,已恢复到‘无事发生’状态。”
“无事发生……” 韩晓低声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幽光。真的能当作无事发生吗?身体深处残留的、细微却无法忽略的异样感,脑海中那些破碎而滚烫的记忆片段,以及此刻静静躺在桌面上的这份协议,都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个美好的愿望。
但她需要这个“无事发生”的表象。至少对外,对她所身处的这个世界而言,必须如此。
“做得不错。” 她终于对李维的工作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