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安排。” 李维的最后一句话,暗示意味明显。
电话挂断。
罗梓握着手机,在清晨清冷的光线中,呆坐了足足一分钟。房间里的暖气很足,但他却觉得一阵阵发冷。这种被彻底规划、监控、与世隔绝的生活,比他想象中更令人窒息。它不像监狱那样充满直接的暴力和压迫,而是一种更精细、更冰冷的、用规则和后果编织成的软性禁锢。它剥夺的不是身体移动的自由(目前看来),而是作为一个人的自主性、社会性和时间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动起来。按照李维的要求,洗漱,整理床铺——将蓬松的羽绒被抚平,拍松枕头,让它们看起来像从未被人睡过一样。他做得笨拙而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然后,他走到客厅,坐在那张昨晚他呆坐许久的单人沙发上,等待着九点的到来。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胶糖,黏滞而难熬。他盯着墙上的挂钟——那是房间里少数几件带有时钟功能的装饰品之一,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规律的“嘀嗒”声。这声音,反而让寂静更加凸显。
九点整,手机震动,一份加密文档发了过来。罗梓点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分门别类,确实是一些极其基础的礼仪规范,比如如何站立、行走、递接物品、与人交谈时的目光和语气;着装规范则详细规定了不同场合(虽然他现在根本没有“场合”)的着装要求,从内衣的材质到外套的颜色搭配,甚至袜子的长度都有说明;而“作为助理的注意事项”则更像是一份行为守则,强调绝对服从、谨言慎行、时刻保持警惕和整洁,以及“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罗梓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行行看下去。这些内容对他而言,既陌生又可笑。他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外卖员,需要知道如何优雅地使用刀叉,如何根据领带花色搭配西装口袋巾吗?但他知道,他必须看,必须记住,因为这是“要求”,是“工作”的一部分。李维附带的十个问答题,就基于这些内容,答错了,后果未知。
他看得头痛欲裂,那些繁琐的细节和故作高深的措辞,让他感到一种智力上的羞辱。仿佛他之前的二十三年人生,所积累的所有生存智慧和技能,在这套“上流社会”的皮毛规则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垃圾。
中午,门铃准时响起。他通过猫眼,看到一个穿着物业制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将一个精致的多层食盒放在门口的地垫上,然后转身离开,全程没有抬头。罗梓等了几秒,才打开门,将食盒拿进来。食盒很重,里面是搭配好的三菜一汤,还有水果和甜点,分量十足,摆盘精致,味道也远比他平时吃的食堂饭菜好得多。但他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控制着时间,在三十分钟内吃完,然后将残羹冷炙收拾好,把食盒放回门外。
下午的“自由活动”,他走到客厅那个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前。书架上的书种类不多,但看起来都价值不菲,精装硬壳,烫金标题,多是些管理学、经济学、成功学、世界名著,以及一些他连名字都读不顺的哲学、艺术类书籍。他随手抽出一本《国富论》,厚重的质感让他手腕一沉。翻开,密密麻麻的英文和注释让他眼花缭乱,又默默放了回去。最后,他只找了一本看起来最薄的、封面素雅的散文集,坐回沙发,试图阅读。但文字在他眼前漂浮,无法进入大脑。他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医院的母亲,飘向柳树巷的出租屋,飘向昨夜那场改变一切的交易,飘向手腕上那冰冷的存在。
四点,李维准时来电,问了几个文档里的问题。罗梓凭着死记硬背,勉强答了上来。李维没有评价对错,只是说“知道了”,然后便挂断了。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反而让罗梓更加忐忑。
晚餐,同样的流程。
晚上九点,他按照要求,编辑了那条“今日状态正常,已准备休息”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