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发了出去。几乎在短信发送成功的瞬间,他感到左手腕上的手环,传来一阵与之前不同的、更轻微但持续的震动,似乎进入了某种监测模式。

    他走到卧室,关上灯,躺在那张过分柔软的大床上。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自己并不平稳的呼吸声,能听到远处城市隐约传来的、模糊的喧嚣,能感受到手腕上设备那微弱的、存在感极强的震动。还有,这间巨大、奢华、却空荡冰冷的房间,所带来的,无孔不入的孤独和压抑。

    这就是他“新生活”的第一天。像一个被输入了程序的精致玩偶,在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情,生活在规定的方格内。没有意外,没有交流,没有自主,甚至连情绪,似乎都需要被规范和管理。

    他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一种深刻的、令人绝望的认知,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心头:从他在那份协议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那个曾经在风雨中穿梭、在生活重压下挣扎、但至少还有一丝自我和盼头的“罗梓”,就已经被留在了昨天,留在了柳树巷37号403室,那个狭小、破旧、却属于他自己的出租房里。

    而现在的他,这个躺在高档公寓豪华大床上、衣食无忧却形同囚徒的人,只是一个代号,一件商品,一个必须按照指令运行的、名为“罗梓”的空壳。

    昨天,是那个“罗梓”在狭小出租房里的最后一天。

    今天,是这个“空壳”在云端囚笼里的第一天。

    未来,还有三百六十四天。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手腕上的设备,在黑暗中,散发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幽绿色的光,如同监视者的眼睛,永不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