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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冰冷、孤寂、充满无言对峙的观景阳台,重新踏入那片温暖、喧嚣、浮华流金的名利场中心,罗梓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短暂的、不真实的梦境,被猛地拽回了现实。不,或许阳台上的独处才是某种扭曲的“现实”,而眼前这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景象,才是那个巨大、精致、却虚幻得令人窒息的“梦境”。宴会厅里的声浪并未因他们短暂的离开而有丝毫减弱,反而似乎随着拍卖环节的结束、自由交流时间的延长,以及酒精作用的持续发酵,变得更加高涨和恣意。音乐从舒缓的爵士换成了节奏感更强、更富动感的当代室内乐,灯光似乎也调暗了一些,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营造出更加私密、也更容易滋生暧昧与密谈的斑驳光影。人们三三两两聚集成更小、更紧密的圈子,交谈声更低,笑声更放得开,空气中弥漫的雪茄烟雾也更加浓郁。
韩晓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刚才在阳台上的那几分钟,只是她去补了个妆,或者处理了一封无关紧要的邮件。她径直朝着宴会厅另一侧,一个相对僻静、但显然聚集了今晚真正重量级人物的区域走去。那里有几组更加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摆放的位置也更有私密性,旁边甚至有一个小型的、只供应顶级雪茄和单一麦芽威士忌的独立吧台。罗梓看到顾老、陈永坤,以及几位之前在资料照片上见过的、在各自领域举足轻重的人物,正散坐在那里,低声交谈着。
显然,那是属于“核心圈”的领地。韩晓要带他去那里。这意味着,接下来的“社交”,将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泛泛的、可以靠标准话术和得体礼仪应付的寒暄,而是更加深入、更加直接、也更能决定利益的、真正的“高层对话”。罗梓的心,再次因为预感到的压力而微微揪紧。但同时,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也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可能更加艰难的考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类似于“债多不愁”的漠然。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近那片区域边缘,罗梓甚至能隐约听到顾老沉稳的笑声和陈永坤那富有标志性的、圆滑的语调时,韩晓的脚步,却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似乎被旁边另一条通道的动静吸引了。那条通道通往宴会厅侧翼的休息区和小型会客室,此刻,有两位穿着侍者制服、但气质举止明显不同于普通服务生的年轻男性,正神情略显匆忙地从那边快步走出,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分头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其中一人似乎还对着衣领下的微型对讲机说了句什么。
韩晓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罗梓还是捕捉到了。那不是疑惑,而是一种更接近于“预料之中”的、带着淡淡不悦的“确认”。仿佛某些她事先预料到的、但希望不要发生的“小麻烦”,还是发生了。
她迅速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侧头,用只有罗梓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而快速地说:“我去那边处理点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补妆。最多十分钟。”
她的语速比平时快,指令清晰,不容置疑。甚至没有等罗梓回应,她便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忽然想起什么小事需要处理般,微微调整了方向,步履依旧从容优雅,但目标明确地,朝着那条通往侧翼休息区的通道走去。她甚至没有多看罗梓一眼,也没有交代任何细节,仿佛将他“寄存”在这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也无需多言的事情。
罗梓愣在原地,看着韩晓高挑挺直、身着深空蓝丝绒长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入口那厚重的丝绒帷幔之后。周围依旧是人来人往,谈笑风生,但罗梓却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抛在了一个无形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泡之中。他成了一个“被暂时遗弃”的道具,一个失去了“主机”指令的、茫然无措的仿生人。
独自站在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宴会厅边缘,周围是无数衣着光鲜、互相热络交谈的陌生人,罗梓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的孤立与无所适从。他脸上那副温和从容的面具,因为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