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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顾老、陈永坤等人所在的那个“核心圈”的最后寒暄,对罗梓而言,像是一场被按下静音键、又被调成慢放的、光怪陆离的默剧。他能看到顾老慈祥开合的嘴唇,能听到陈永坤那圆滑语调发出的模糊音节,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其他人投来的、含义各异的视线,但所有这些感官接收到的信息,在传递到他被极致的疲惫、后怕和刚刚完成那场危险“信息传递”后的巨大精神消耗所充斥的大脑中时,都变成了一种隔膜的、失真的背景噪音。

    他的身体依靠着最后的本能和连日来被强行植入的肌肉记忆,维持着最基本的、属于“罗梓男伴”的社交功能。微笑,颔首,用简洁得体的短语回应,在韩晓与人交谈时保持安静专注的陪伴姿态,甚至在顾老最后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好好照顾晓晓”时,他还能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一个带着感激和诚恳的、略显羞涩的微笑,点头应“是”。

    但他的灵魂,仿佛已经飘离了这具穿着昂贵礼服、站在璀璨水晶灯下的躯壳,悬浮在半空,冰冷地、麻木地俯视着这一切。俯视着这个在几个小时前还让他恐惧到几乎崩溃、如今却只觉得荒诞与疲惫的名利场,俯视着那些依然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暗流、冲突、密谈都从未发生过的、衣冠楚楚的人们,也俯视着他自己——这个被精心装扮、被反复训练、被推到台前,刚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完成了一次可能影响深远的、孤独而危险的“投石问路”的、可悲的傀儡。

    他知道自己刚才对韩晓说的那番话,那些关于陈永坤、赵德海、神秘“老板”和“东南亚肥肉”的、半真半假的低语,像一颗被投入深潭的石子。潭水表面或许依旧平静无波,但水下,那些被惊动的、危险的暗流,可能已经开始改变方向,朝着未知的、或许更加凶险的漩涡涌去。而他,就站在潭边,甚至可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冰冷的水中,除了等待那未知的、不知是救赎还是毁灭的“回响”,别无他法。

    这种悬而未决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一丝扭曲期盼的等待,比之前纯粹的、需要应对的紧张,更加煎熬人心。它像一根冰冷的、缓缓收紧的绞索,缠绕在他的脖颈上,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滞涩,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重的不安。

    因此,当韩晓终于用她那惯常的、平静无波的语调,向顾老等人告辞,说出“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时,罗梓心中涌起的,并非任务完成的轻松,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劫后余生般的麻木松懈。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光海,离开那些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离开陈永坤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离开柱子后那场冰冷的密谈可能带来的、无孔不入的潜在危险。

    回程的座驾,依旧是那辆如同黑色巨鲸般的加长豪华轿车。当罗梓再次为韩晓拉开车门,看着她优雅地坐进后座,然后自己也坐进去,关上车门,将金茂君悦酒店那璀璨夺目、却令人疲惫厌恶的一切隔绝在外时,他才感觉到,那根紧绷了整整一晚的、名为“社交表演”的弦,终于“嘣”地一声,彻底断裂了。

    随之而来的,不是放松,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深不见底的、混合着极致疲惫、后怕、茫然与冰冷的空虚感。他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皮囊,瘫软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背脊再也无法维持那种刻意的挺直,微微佝偻着。脸上那副戴了整晚的、温和从容的面具,终于可以彻底卸下,只剩下木然的苍白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被透支后的青黑。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特定表情而传来的、阵阵酸胀的疼痛。

    车厢内一片死寂。比来时更加沉重,更加凝滞。

    引擎低沉的轰鸣声,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空调系统送出的、恒温而洁净的气流声……这些原本细微的声音,在此刻这片极致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却又显得如此空洞,如同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不真实的背景音。车窗外的城市夜景,依旧流光溢彩,飞速倒退,那些绚烂的霓虹和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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