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微光的轮廓,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沉静而疏离。然后,她没有等罗梓,也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转身,步履依旧从容,但似乎比平时更快了一些,走向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罗梓连忙跟上。别墅内部,温暖而洁净的空气,混合着熟悉的、恒定的香氛气息,扑面而来。玄关的灯光柔和明亮,将他此刻疲惫、苍白、一身昂贵礼服却难掩狼狈与疏离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
韩晓在玄关处停下,弯腰换上室内拖鞋。她的动作依旧优雅,但似乎带着一种与平时不同的、略显急促的节奏。她没有看罗梓,也没有说话,只是换好鞋后,便直起身,朝着主楼深处的楼梯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叩叩”声,在空旷安静的别墅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回归“领地”和“掌控”的宣告意味。
罗梓站在原地,看着她挺直而单薄的背影,一步步走上宽阔的弧形楼梯,最终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那“叩叩”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最终归于一片更加深沉的寂静。
她走了。没有评价,没有指示,甚至没有像上次“清漪”酒会后那样,说一句“早点休息”。她就这么走了,仿佛他这个人,今晚这场耗费了无数心力的“演出”,以及他最后那番冒险的“低语”,都不过是一件与她无关的、需要被暂时搁置一旁、回头再处理的、无关紧要的琐事。
王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手里拿着罗梓的室内拖鞋,脸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平静无波的表情。“罗先生,请换鞋。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热水也放好了。”
罗梓麻木地点头,换上拖鞋。然后,他像一具失去了所有指令的、茫然的机器人,拖着沉重无比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侧翼,走向那间名为“专用客房”、实则囚室的房间。
打开房门,熟悉的、冰冷的、带着高级织物洗涤剂气息的空气,将他包围。他没有开大灯,只是拧亮了书桌前那盏昏暗的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一隅,却将房间其他部分衬托得更加黑暗和空旷。
他站在房间中央,久久没有动弹。身上那套价值不菲、此刻却像沉重枷锁般的午夜蓝塔士多礼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而冰冷的光泽。他缓缓地、一颗颗地,解开衬衫的纽扣,脱下,然后是马甲,是长裤……当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离开身体,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他赤裸的、微微颤抖的皮肤。他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疲惫到几乎失去人形的自己。
镜中的人,脸上还残留着妆容的痕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青黑和茫然,嘴唇因为干渴和紧张而微微起皮。身体清瘦,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这真的是他吗?那个曾经在烈日暴雨下奔跑、在母亲病床前硬撑、会在出租屋昏黄灯光下因为读到一段触及灵魂的文字而眼眶发热的罗梓?
镜中人沉默着,没有答案。
他走到浴室,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试图洗去身上黏腻的汗水、陌生的香氛、宴会的浮华气息,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名为“扮演”与“算计”的冰冷污秽。他用力揉搓着皮肤,尤其是右手手腕内侧——那里,是那冰冷设备牢牢吸附的地方,也是他所有屈辱、恐惧和无力感的根源。
但有些东西,是水洗不掉的。
比如那场柱子后的密谈带来的、关于“白手套”和“利用”的冰冷威胁。
比如他刚刚对韩晓进行的那场危险的、后果未知的“信息传递”。
比如韩晓那沉默的、令人窒息的、深不可测的反应。
比如这归途车内,那几乎要将他灵魂冻结的、凝重的气氛。
他知道,今晚的“演出”结束了。
但一场新的、更加复杂、更加危险、也更加无声的“博弈”或“评估”,或许,才刚刚在他和韩晓之间,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