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却硬生生盖过了黄河的浪涛声,“我是赵宸。”

    营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板车上那个身披玄甲、没戴头盔的男人,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恐惧。

    “这堤要垮了。”赵宸指着身后的河堤,声音诚恳,“最迟今夜,黄河水就会淹没这里。不想死的,现在跟我走,去南岸高处,那里安全。”

    没人动。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怀疑和恐惧,还有些人木愣愣的,跟丢了魂似的——他们已经怕了,怕被骗,怕再次流离失所。

    “我知道你们怕什么。”赵宸继续道,“怕过了河,就成了流民,任人欺凌;怕没了田宅,最后饿死他乡。”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我赵宸在此立誓:凡随我过河者,皆为我华夏子民。每人分田二十亩,第一年全免赋税,第二年只收一半。有手艺的,可入匠籍,每月有给钱粮;无依无靠的老人孩子,官府赡养,绝不亏待!”

    还是没人动。

    赵宸跳下板车,走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前。孩子约莫三四岁,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蜡黄,正怯生生地看着他,手里还攥着一块干硬的窝头。

    “你叫什么?”赵宸轻声问。

    妇人吓得直哆嗦:“民、民妇刘王氏……”

    “孩子呢?”

    “叫、叫狗剩……”

    赵宸从怀里掏出一块饼——那是他自己的干粮,还带着体温,掰了一半,递给狗剩。孩子不敢接,仰着头看妇人,妇人也不敢接,眼神躲闪。

    “吃吧。”赵宸把饼硬塞到孩子手里,指尖触到孩子瘦得硌人的小手,心里一酸,“孩子饿坏了。”

    然后他转身,对着所有人朗声道:“我赵宸,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也知道有家不能回是什么滋味,更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他指着东方,声音坚定:“但怕没用!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跟我走,至少还有条活路!我不敢保证你们都能大富大贵,但我保证,只要我赵宸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我的子民,饿死在路边,冻死在荒野!”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那个叫狗剩的孩子,忽然咬了一口饼,含糊不清地说:“娘……饼……甜……”

    妇人“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孩子“扑通”跪下:“民妇……民妇跟王上走!”

    像是推倒了第一块骨牌。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难民开始收拾行李,扶老携幼,朝着渡口走去。有人经过赵宸身边时,会偷偷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加快脚步——那眼神里,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信任。

    赵宸站在原地,看着人群从身边流过,心里五味杂陈。

    “王上,该走了。”李靖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上游的渗水越来越严重了。”

    赵宸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被淹没的滩地,转身走向渡船。

    就在他踏上船板的刹那——

    “轰——!!!”

    不是雷声,是真正的堤坝崩塌声。上游三里处,那段老堤终于撑不住了,“哗啦”一声决口。

    黄河水跟挣脱了牢笼的巨龙似的,咆哮着冲出河道,扑向广阔的平原。浪头有丈许高,所过之处,农田、村庄、树木,一切都被吞噬,瞬间没了踪影。

    渡船剧烈摇晃起来。赵宸抓住船舷,回头望去。

    那片难民营地,已经不见了。

    只有浑浊的洪水,无边无际,朝着远方蔓延。

    未时,济南城。

    苏小小坐在衙署里,手里捏着三份急报,指尖抵着额头,久久没说话。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