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彻底静了。所有人都看着吴敬中。

    吴敬中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动作很慢。擦完了,他才开口:“昌盛这个建议……有道理。”

    赖昌盛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吴敬中话锋一转,“则成在天津站就是干情报出身的,经验丰富。我看这样,外勤和线人这块,还是你负责。至于情报分析和档案整理,则成多参与,你们俩配合着来。具体分工,你们下去商量,拿个方案给我。”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驳赖昌盛面子,也没让余则成被架空。

    赖昌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站长考虑得周全。那行,回头我跟余副站长好好商量。”

    他坐下,夹了块红烧肉,吃得很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余则成也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已经凉了,有点涩。

    接下来的饭局,表面热闹,底下却各怀心思。赖昌盛又开始说笑,跟这个碰杯跟那个聊天,好像刚才那番交锋不存在。刘耀祖话不多,偶尔跟旁边的人低声说几句,眼神时不时扫过余则成。

    余则成吃得很少,酒喝得也少。他一直在观察,在听,在心里记。

    散席时快九点了。一群人醉醺醺地下楼,在酒楼门口寒暄道别。夜风一吹,余则成觉得头有点晕。

    “余副站长。”有人叫他。

    余则成回头,是情报处的一个年轻参谋,姓林,会上坐他旁边。

    “林参谋,有事?”

    “没事,就是看您喝酒了,想问问需不需要送您回去。”林参谋说,“我开车来的。”

    “不用,我走回去,醒醒酒。”余则成说,“谢谢。”

    林参谋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辆旧轿车。

    余则成站在路边,看着人群散去。赖昌盛上了辆黑色轿车,临走前还特意摇下车窗,朝吴敬中挥手:“站长,我先走了,您慢走。”

    车子开走时,余则成看见赖昌盛透过车窗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深。

    等人都走光了,余则成才慢慢往回走。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舒服了些。他脑子里回放着今晚的一切:赖昌盛那些带刺的话,那些试探,那些看似随意实则狠辣的招数……

    这个人,比刘耀祖难对付。刘耀祖是直来直去的狠,赖昌盛是笑里藏刀的毒。

    走到住处楼下,他看见门口站着个人。路灯昏暗,看不清脸。

    余则成脚步顿了顿,手摸向腰间。

    “余副站长。”那人走出来,是周福海。

    “周副队长?”余则成松了口气,“这么晚了,有事?”

    “没事,路过。”周福海笑,“看您灯黑着,以为您睡了。刚喝完酒?”

    “嗯,站里的饭局。”

    “赖处长去了吧?”周福海像是随口一问,“那人可是个人物。刘处长让我提醒您,赖处长在台湾根基深,手底下有一帮人,都是本地籍的。您刚来,多小心。”

    余则成听明白了。这是刘耀祖在示好,或者说……在拉拢他。刘耀祖和赖昌盛不对付,现在想拉他一起对付赖昌盛。

    “谢谢刘处长关心,也谢谢周副队长提醒。”余则成说。

    “应该的。”周福海点点头,“那您早点休息。”

    看着周福海走远,余则成站在楼下,没立刻上楼。

    刘耀祖、赖昌盛、吴敬中……这三个人,三个心思,三股力量。他夹在中间,像走在三根钢丝上,哪一根断了,都会摔下去。

    他转身上楼。

    开锁,推门,开灯。灯光刺眼,他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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