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杯底磕在木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屋里顿时静了。

    “则成,”吴敬中没看那俩人,反而看向余则成,“你怎么看?”

    余则成心里一紧。这问题不好答。刘耀祖和赖昌盛摆明了在斗法,他站哪边都不对。

    他沉吟了几秒钟,才慢慢开口:“站长,刘处长和赖处长说得都有道理。”

    这话等于没说。刘耀祖哼了一声,赖昌盛嘴角撇了撇。

    余则成继续说:“这电台确实可疑。但就像赖处长说的,位置还没定准,贸然搜捕,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刘耀祖眼睛一瞪要说话,余则成赶紧接上:“不过刘处长的担心也对。这种电台,留一天就多一天风险。”

    他顿了顿,看见吴敬中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知道这是在等他的下文。

    “我有个想法,”余则成声音放低了些,“不知道行不行。”

    “说。”吴敬中抬了抬下巴。

    “咱们能不能……佯装不知?”余则成斟酌着词句,“这电台不是要往外发报吗?咱们就让它发。但是……”

    他看了眼老陈:“咱们能不能在它发的电文上做点手脚?”

    屋里几个人都愣住了。

    “做手脚?”刘耀祖皱眉,“什么意思?”

    “比如,”余则成走到桌前,拿起支铅笔在纸上画了两下,“咱们截获它的电文,破译出来,然后……给它改几个字,再让它发出去。或者,咱们模仿它的手法,给它发假情报过去。”

    他说完,屋里静得能听见机器散热风扇的嗡嗡声。

    赖昌盛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亮了:“这法子……有点意思。”

    刘耀祖却没立刻表态,盯着余则成看了好几秒,才问:“你怎么保证它不会发现?”

    “所以得小心。”余则成说,“改的地方不能是关键信息,最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时间、地点,稍微动一动。或者……给它塞点假消息,看它怎么反应。”

    吴敬中终于开口了:“则成,这法子你以前用过?”

    “没有。”余则成老实回答,“我只是觉得,与其硬碰硬,不如将计就计。咱们在暗,它在明,主动权在咱们手里。”

    吴敬中没说话,手指在膝盖上敲得更快了。敲了七八下,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外头天色阴沉,云层压得很低,看样子要下雨。

    “老陈,”吴敬中头也不回,“这电台,你能盯死吗?”

    “能!”老陈赶紧说,“只要它再发报,我一定锁死位置!”

    “好。”吴敬中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按则成说的办。赖处长,你负责盯这个电台,一有动静立刻报我。刘处长,你的人先别动,随时待命。”

    他顿了顿,目光在刘耀祖和赖昌盛脸上扫了一圈:“这件事,保密。除了这屋里的人,谁也不能知道。要是走漏了风声……”

    他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刘耀祖脸色铁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重重地“嗯”了一声。

    赖昌盛倒是笑眯眯的,站起来拍了拍余则成的肩膀:“余副站长,脑子活啊。”

    余则成勉强笑了笑,没接话。他能感觉到刘耀祖投过来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背上。

    从电讯室出来,已经是傍晚了。雨还没下,但风大了,吹得走廊里的窗户哐哐响。

    余则成刚回到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刘耀祖跟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余副站长。”刘耀祖声音压得低,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天这事,你可是帮了赖昌盛一个大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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