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kushuxs.net
夜已经很深了,行动处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刘耀祖坐在办公桌后头,烟灰缸早就满了,烟蒂堆得像座小山。屋里烟雾腾腾的,熏得人眼睛发疼。他手里拿着份档案,封面写着“余则成”三个字,纸边都磨得起毛了,翻来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王翠平……”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手指在那个名字底下划了一道又一道,指甲在纸上划出浅浅的白痕。
档案上写得明明白白:配偶王翠平,民国三十八年四月于天津意外身亡。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有人特意擦过一样。
他想起马奎。那家伙在天津站的时候,整天嚷嚷着余则成有问题,还偷偷查过王翠平的底细。后来马奎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李涯也查过,也死了。两个人都死在余则成眼皮子底下,这难道都是巧合?
刘耀祖把档案合上,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外头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几盏路灯昏黄的光,在夜里晕成一团团。风吹过来,带着雨后的湿气,凉飕飕的。
他想起下午的事。余则成那小子,又得了毛局长的赏。五十万特别经费,五根金条——吴敬中虽然没说,但他猜得到。这小子爬得真快,才来几个月,就在毛局长那儿挂上号了。
凭什么?
刘耀祖心里那股火又窜上来了。他在北平站干了八年,爬到处长的位置,流的血汗不比谁少。可到了台湾,反倒要看一个新来的脸色。就因为他会耍心眼?会写假情报糊弄人?
他走回桌前,重新拿起那份档案。翻到家庭成员那一页,盯着“王翠平”那三个字看。
如果……如果王翠平没死呢?
这个念头像根针,扎进他脑子里就拔不出来。如果王翠平没死,那余则成为什么要在档案上写她死了?她在哪儿?在干什么?余则成来台湾,真的是为了给党国效力,还是……有别的目的?
刘耀祖眯起眼睛。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去问余则成,但那小子嘴严得很,问也白问。得查,得自己查。
可怎么查?人要是真在大陆,现在那是**的天下了。台北站在大陆的关系网,撤的撤,断的断,剩下的也没几个靠得住的。
他拉开抽屉,从最底下摸出个小本子。本子很旧了,牛皮封面都开裂了,露出里面的纸页。这是他私人的联络簿,记着一些特殊关系——有的是他早年在大陆发展的线人,有的是用钱买通的暗桩。这些人,站里都不知道。
他翻开本子,一页一页地找。有些名字后面打了叉,表示人没了或者联系不上了;有些画了圈,表示还能用但得小心;还有一些打了问号,表示不确定。
翻到最后一页,他停住了。这一页只记了三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数字——是电台呼号。这是他在西南地区埋得最深的三个钉子,都是单线联系,一年通不了两次信。用一次,风险就大一分。
他盯着那三个名字看了很久,手指在桌上敲着。敲了七八下,他下了决心。
走到墙角的保险柜前,他蹲下身,转动密码锁。锁开了,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密码本和发报用的频率表。这些东西他平时不放在站里,都是随身带着或者藏在家里。今天特意带过来,就是打算用。
他关上门窗,拉上窗帘。又从抽屉里拿出台小型发报机——巴掌大小,是美军淘汰下来的旧货,但还能用。接上电源,戴上耳机,他开始调频率。
滋滋的电流声在耳机里响,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熟悉的波段——很弱,断断续续的,像风里的烛火。
他看了看表,凌晨两点。是这个时间没错。
他拿起电键,开始敲击。哒,哒哒,哒——这是约定的呼号。敲了三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