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这女人,还真是执着。
他把本子锁进抽屉,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开了。林曼丽站在门口,今天换了身打扮——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裙子,头发扎成马尾,看着清爽利落。手里没拿文件,倒是端着个玻璃碗,碗里盛着什么东西,红彤彤的。
“余副站长,”她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没打扰您吧?”
“没有。”余则成推了推眼镜,“林小姐有事?”
“我老家寄来的杨梅,”林曼丽把玻璃碗放在桌上,“刚用盐水泡过,可甜了。我尝着好,就想着给您送点来。”
余则成看了一眼。杨梅个大饱满,红得发紫,在玻璃碗里水灵灵的,看着确实诱人。
“林小姐太客气了。”他说,“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那儿还有呢。”林曼丽在对面坐下,双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余副站长,您尝尝嘛。这可是我们老家特产,别处吃不到的。”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往前倾了倾,那股香水味又飘过来——今天换了一种,淡淡的茉莉香,不像之前那么腻人。
余则成看着那碗杨梅,又看看林曼丽。她今天这身打扮,这副神态,像是特意揣摩过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清爽的,不喜欢浓艳的。
这女人,确实不简单。
“那……我就尝一个。”余则成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杨梅确实甜,汁水饱满,带着点微酸,很爽口。
“好吃吧?”林曼丽眼睛弯弯的。
“好吃。”余则成点点头,“谢谢林小姐。”
“您别老叫我林小姐,”林曼丽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叫我曼丽就行。我在站里就您一个能说上话的人,您再这么客气,我……我心里难受。”
她说得楚楚可怜,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委屈。
余则成心里冷笑,但面上露出温和的表情:“好,曼丽。你也别您啊您的,叫我老余就行。”
“那怎么行,”林曼丽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您是我的上司,是我的老师。我叫您……余老师吧。”
余老师。这个称呼,比“余副站长”亲近,又比“老余”尊重。拿捏得正好。
“随你。”余则成笑了笑,又拿起一颗杨梅,“曼丽,你老家是……”
“浙江,余姚。”林曼丽说,“余老师去过吗?”
“没有。”余则成摇摇头,“只听说过,杨梅很有名。”
“是啊,我们那儿的杨梅,全国最好的。”林曼丽说着,眼神有点飘,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每到杨梅熟的季节,我就跟着我爹上山摘杨梅。满山遍野都是,红彤彤的,像一片火海……”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后来打仗,山烧了,杨梅树也没了。我爹也……”
她没说完,眼圈红了。
余则成看着她。演得真好,情真意切。要不是看过那些照片,知道她的底细,他可能真就信了。
“都过去了。”他轻声说,“现在不是好了吗?”
“嗯。”林曼丽抹了抹眼睛,勉强笑了笑,“余老师,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事。”余则成把玻璃碗往她那边推了推,“你也吃。”
两人默默地吃了几颗杨梅。屋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的。
“余老师,”林曼丽忽然开口,“您……您一个人在这边,想家吗?”
余则成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吃杨梅:“想啊,怎么不想。”
“那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来了。开始套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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