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试卷和现实规则中的夏念初,与幻境中那个会在黑暗里颤抖、会无声催促他“快走”的夏念初,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被某种力量割裂开的、不同层面的存在?
绝望如同黑色的藤蔓,从心脏最深处疯长出来,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越收越紧。他想到了明天。
黑雾会再次降临,银卡或许依旧会亮起,将他“拯救”回这个房间。而他,将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夏念初在他面前消失。周而复始,永无止境。他就像一个被困在永恒轮盘上的囚徒,每一次转动,都只能徒劳地见证同一场悲剧,却连改变一个微小细节的能力都没有。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用她的“消失”,来换取自己暂时的“幸存”?即使这幸存本身,也只不过是下一次悲剧的开始?
“啊——!”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那层名为“平静”的薄冰。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混合了无尽疲惫、自我厌恶和毁灭冲动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嘶哑,破碎,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厉。
他猛地抓起桌面上那三颗巧克力,双手并用,粗暴地撕扯着包装纸。
“嗤啦——嗤啦——嗤啦——”
脆弱的糖纸在蛮力下发出尖锐的哀鸣,金色的碎片迸溅开来,像一场仓促而残忍的献祭。
他完全不在乎,只是疯狂地撕扯,直到三颗深褐色的、光滑的巧克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浓烈到近乎霸道的甜腻气息瞬间弥漫,与房间里的陈旧气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怪诞的甜腥味。
接着,他将三颗巧克力,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
口腔被瞬间填满,挤压,几乎无法闭合。坚硬的边缘磕碰着牙齿和口腔内壁,带来微微的刺痛。
他不管不顾,开始用力咀嚼。牙齿凶狠地切割、碾磨,发出沉闷而用力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这不是品尝,是吞噬,是破坏,是试图通过碾碎这些来自“彼界”的甜蜜造物,来一并碾碎那萦绕不散的诡异、无法摆脱的循环、以及沉甸甸压在心口的罪恶感。
极致的甜,混合着可可的醇苦,像一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洪流,冲击着他所有的味蕾,顺着喉咙向下蔓延。太甜了,甜到发苦,甜到齁嗓,甜到引发强烈的生理性不适。
巧克力在体温下迅速软化,变成黏腻厚重的酱状,糊住了牙齿,黏住了上颚,堵塞了喉咙。胃部开始痉挛,恶心感阵阵上涌。但他强迫自己继续,更加用力地咀嚼、吞咽,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额头上和脖子上青筋暴起,眼泪和鼻涕都被这粗暴的动作和极端的甜腻刺激逼了出来,模糊了视线,狼狈不堪。
他像一头落入陷阱、自知无望的困兽,不再思考出路,只是凭借最后的本能,疯狂地攻击、吞噬眼前所能触及的一切,哪怕那是裹着糖衣的、来自未知深渊的“馈赠”。
整个过程中,他布满血丝、泪水模糊的眼睛,始终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瞪着桌上那张银色卡片。
咀嚼声,吞咽声,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在房间里交织成一首绝望的挽歌。
银卡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有发光,没有发热,没有任何反应。它只是沉默地存在于桌面上,那层恒定的、柔和的银光,甚至没有因为少年近乎自毁的疯狂举动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涟漪。光滑的表面倒映着电子钟的微光,也隐约倒映出黎川此刻扭曲而崩溃的倒影。
它像一个绝对冷静、绝对超然的旁观者,一个置身事外的审判者,漠然地注视着罪囚在刑架上最后的挣扎,连一丝怜悯或嘲讽都吝于给予。
这种彻底的、无动于衷的沉默,比最恶毒的嘲讽或最严厉的威胁,都更加令人绝望。它不在乎。不在乎他的痛苦,不在乎他的崩溃,不在乎他是吞噬甜蜜还是吞咽毒药。它只是遵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