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与不容置疑。
李寰也恰好完成了收取。水晶瓶内的黑暗漩涡缓缓平息,恢复成缓缓涌动的气态,只是颜色越发深沉内敛。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收入一个特制的银色金属盒中,盒盖合拢,隔绝了一切气息。
“那小子引发的短暂气场波动……影响微乎其微,已在收敛范围内,我就不做手脚了。”
两人不再言语,前一后离开了这间可以俯瞰暮江星海的房间。厚重的实木门无声关闭,室内重归寂静,只留下窗外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以及楼下石阶上,那束无人问津的、渐渐失去温度的向日葵。
广场的另一端,街道拐角后的空旷地带。
当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狂潮扑面而来,当那无尽的冰冷注视将他彻底淹没的瞬间,黎川感受到的并非预想中的撕裂、湮灭或极致的痛苦。
而是一种……奇异的“剥离”感。
仿佛他整个人,连同心跳、呼吸、思维,都被浸泡进了一种粘稠而温暖的琥珀之中。时间、空间、感知,都变得模糊而缓慢。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和注视,在触及他周身尺许范围时,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而坚韧的弹性壁垒,虽带来巨大的压力,却无法真正侵入。
是银卡的力量?不,银卡不在他这里。是……别的什么?
是王胖子送的平安符?
他来不及思考,因为这“琥珀”状态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紧接着,一股完全相反的、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吸力”从极高极远,又似乎近在咫尺的某个“点”传来。那吸力并非作用于他的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包裹着他的、那片粘稠的“琥珀”以及“琥珀”外正在湮灭现实的黑暗本身!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滴被卷入深海漩涡的水珠,身不由己地旋转、拉升、扭曲。视觉、听觉、触觉……所有感官信息混乱成一团破碎的光影和嘈杂的噪音。唯一清晰的,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跳动,以及一种失重般的、急速下坠的虚脱感。
“嗬——!!”
黎川猛地睁开眼睛,如同溺水之人终于破出水面,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嘶哑而用力的抽气声。混浊的空气涌入火烧火燎的肺部,带来刺痛,却也带来了活着的实感。
他正跌坐在冰凉粗糙的人行道上,背靠着一家亮着灯光的店铺。手脚发软,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校服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夜风一吹,寒意刺骨。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边缘金星乱冒。
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音。过了好几秒,混乱的感官才渐渐归位,破碎的视界重新拼合。
满天的黑伞。
喧闹的人潮。
明亮的灯光。
汽车的鸣笛。
店铺音响里传来的流行歌曲。
泥雨的腥味。
食物的香气。
……现实世界。
他正身处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后巷与主干道的交汇处。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多久,夜色已深,华灯璀璨,正是都市夜生活开始活跃的时刻。衣着时尚的男女谈笑着从他身边经过,偶尔有人投来略带诧异的一瞥——大概是对一个穿着校服、脸色惨白、瘫坐在地的少年的好奇,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人停留。
没有黑雾。
没有黑暗狂潮。
没有冰冷的注视。
只有秋夜微凉的晚风,和这座城市永不疲倦的喧嚣与光亮。
黎川猛地扭过头,目光急切地、近乎疯狂地扫视四周。
花店呢?暮江星海小区那气派的大门呢?……夏念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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