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推进了深渊里……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陈瑶的眼泪汹涌而出。她几乎能看见那个画面:昏暗的楼道,年轻的男孩死死抓着他视若珍宝的女孩,脸上全是崩溃前的挣扎和难以置信的痛楚。那句质问,不是愤怒,是信仰崩塌时的最后哀鸣。
展旭睁开了眼,眼眶是干的,却红得骇人。“她没回答。只是掰开了我的手。”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平板,但那平板之下,是更令人心碎的荒芜,“然后,抱了我一下。很短。还……亲了我一下。冰凉的。”
“然后,她就转身上楼了。关门的声音……很轻。”他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可我的世界,就在那一声之后,彻底塌了。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侧脸在火锅店暖黄的光线下,显出坚硬的线条,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陈瑶早已泪流满面。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成拳、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上。他的手很冷,冷得像从那个2016年的秋天直接穿越而来。
“后来……”她哽咽着,问不出口。
“后来?”展旭似乎才回过神来,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一点微薄的温暖,他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又松开,仿佛那点温度也让他不适。“后来,就是抽烟,喝酒,去所有和她去过的地方呆坐着。纹身。满背的彼岸花。你知道彼岸花吗?”
陈瑶点头,眼泪又掉下来:“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
“对。”展旭短促地笑了一声,“八个小时,割线,上色,一次做完。没用麻药。”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具体的痛感,“纹身师问我疼不疼。我说,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因为心里的疼,早已超过了肉体的极限。
“再后来,逃去了北京。睡过大街,ATM机亭,醉倒过在地铁口。转行,修手机。浑浑噩噩,直到……”他看向陈瑶,眼神复杂,“直到你加我微信,经常发些照片,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陈瑶想起那些日子。她无意间走进他破旧的手机维修店,被他专注修理主板时那种与世隔绝的沉默吸引。她拍下店里一角斑驳的光影发给他,他很久才回一个“嗯”。她坚持不懈,分享天空、落叶、街角的小猫。他回得简短,却从未拉黑她。
“2020年,奶奶病重,我回来了。她走了,我留下了。”展旭简单地带过了奶奶的离世,但陈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更深沉的痛。那是另一扇紧闭的门。
“养了只狗,金毛。叫夏末。”展旭终于拿起筷子,拨弄着锅里已经冷透的菜,“纪念2016年的9月。”
夏末。陈瑶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美,此刻却觉得它像一把温柔的刀。她想起那只活泼的大狗,总是热情地扑向展旭,而展旭抚摸它时,眼神会变得格外幽深。
“然后,就是去年。”展旭的语气,骤然变得不同。之前的痛苦是沉郁的、绵长的,而此刻,一种尖锐的、即将失控的东西,在他声音的边缘蔓延。“她来找我。送请柬。她要结婚了。”
陈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最惨烈的部分,要来了。
“我去了。”展旭说,语速快了些,“穿了我能买到的最贵的西装。像个傻瓜。”他自嘲,“婚礼现场很热闹。她穿婚纱,很漂亮。新郎……看起来也不错。”
他的描述越平静,底下的暗流就越汹涌。
“敬酒的时候,她父母,那些亲戚……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件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垃圾。话里话外,都是讽刺。说我以前是理发的,没出息,现在……呵,现在看起来人模狗样了,可惜,晚了。”
展旭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他松了松领口,仿佛那里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正在勒紧他。“我听着,一直听着。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