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般的历史感。

    展旭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梳毛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拉高衣领遮挡。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只是背脊似乎比刚才挺直了些,显出一种无声的紧绷。

    陈瑶慢慢走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没有靠得太近。她看着电视屏幕,声音很轻地问:“疼吗?现在。”

    她知道问的是纹身,也是纹身所代表的一切。

    展旭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捻过夏末背上光滑的毛发。“早就不疼了。”他说,“刚纹完那几天,后背肿得厉害,像背着块烧红的铁板,睡觉只能趴着。后来结痂,痒,又不能抓。”他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再后来,就只是块皮肤了。偶尔天气特别潮或者特别冷的时候,会有点隐隐的麻,像里面埋了根很细的线。”

    陈瑶的视线无法从那一小片图案上移开。她能想象那个画面:年轻的展旭趴在纹身椅上,咬着牙,忍受着针尖数万次刺破皮肤的剧痛,用肉体的疼痛去覆盖、去铭记另一种无法言说的疼。八个小时,没有麻药。那不是勇敢,是绝望。

    “能……让我看看吗?”话一出口,陈瑶自己都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会提出这个请求。这太冒犯了,像要强行打开他还没准备好的伤口。

    展旭梳毛的手完全停住了。夏末不满地呜呜了一声,用鼻子顶他的手。客厅里只剩下纪录片的背景音乐,空洞地回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陈瑶的心跳得厉害,几乎想立刻收回那句话。

    就在她准备开口说“对不起,当我没说”的时候,展旭很慢、很慢地放下了梳子。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然后,他抬起手,抓住了自己T恤的后领,停顿了一瞬。

    接着,他微微侧过身,手臂向上,将T恤从后向前,一点点拉过头顶,脱了下来。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看陈瑶。脱下的T恤被他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他依然背对着她坐着,背脊挺直,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清晰而流畅,也……布满了伤痕。

    不是皮肤的伤痕,是色彩的、图案的伤痕。

    陈瑶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整个背部,从肩颈到后腰,盛开着大片大片浓烈到极致的彼岸花。不是一朵,是一片蔓延的、燃烧的花海。血红的花瓣舒展着妖异的弧度,纤细却有力的花茎相互缠绕,墨绿的叶片作为衬托,色彩过渡得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诡艳。纹身的技艺无疑是高超的,每一片花瓣的脉络,每一根尖刺的锋芒,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滴下血来,或者燃起黑色的火焰。

    这图案是美的,一种残酷的、毁灭性的美。它覆盖了他整个背部,像一件华丽而沉重的枷锁,一件用疼痛刺绣的祭服。

    陈瑶的眼睛模糊了。她看到的不是一幅纹身,而是一个年轻人整个世界的崩塌,是无数个日夜的煎熬,是爱而不得的嘶喊,是自我放逐的印记。这片花海,是他为自己建造的、永无出路的炼狱景观。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在空中颤抖,却不敢真的触碰上去。那图案太有冲击力,仿佛带着温度,带着痛感。

    “……疼吗?”她再次喃喃地问,泪水无声滑落。这次问的,分明不是皮肤。

    展旭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过了很久,他才用沙哑至极的声音回答:

    “当时不觉得。现在……有时候会觉得。”

    现在会觉得疼。因为时间没有治愈,只是让疼痛沉淀,变成了背景噪音,但在某些时刻——比如被目光凝视的时刻——那噪音会骤然放大,震耳欲聋。

    陈瑶收回颤抖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陷进掌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是苍白的,同情可能是一种侮辱。她只是看着那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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