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个干净,连盛茶的器具也砸得拼不出原样儿来。当时屋中仅有你我,不知小娘子对此有何头绪?”

    阿念抬头。她缓过劲来,声音不免嘶哑:“我只记得郎君闹着说口渴,热,非要喝茶。酒醉的人做什么事都不稀奇,不知郎君为何特意提起这等小事,莫非是怪罪我当时伺候得不好么?”

    她要赌。赌他记不清楚那时发生的事。

    裴怀洲蹙眉,很是烦恼的样子:“小娘子言重了。你并非我的婢子,受我劳累来到茶肆,还照顾我许多,我如何会怪罪你?只不过……”

    他倾身上前,修长手指按住案沿,距离阿念仅有咫尺之隔。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内,寻不见任何笑意。

    “茶肆的人说,你走时步履踉跄面红耳赤,而我身上亦有些怪异痕迹。怀洲未曾亲近过哪位娘子,生怕醉后冒犯了你,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你便如实告诉我。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我定会迎你进裴家,往后便不再为奴为婢,忍饥挨饿,带着这身伤四处奔波。”

    阿念未曾后退躲避。

    她看着他,呼吸间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一个出身尊贵的世家子。一个在吴县过得潇洒得意、名声远扬的年轻男子。善画美人,以至于建康宫城都能听到他的名字。貌如春花,风流雅致,却又不沾男女之事。

    即便阿念还不晓得吴县裴氏是怎样的裴氏,也能明白,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能够得着的身份。

    裴怀洲拿出个最诱惑人的点心,吊在她面前,等着她去叼。

    可是。

    可是他轻看她。他竟然以为,用这等天大的“好事”,就能哄得她乖乖张口。

    阿念抬手。擦着裴怀洲的手腕,端起茶盏,将残余茶水慢慢饮了个干净。他手臂动了动,似乎想避开,却又忍住,指尖按得泛白。

    阿念视线掠过那几根手指。她很喜欢裴怀洲的手。骨节匀称,手指长且干净,指甲透着微微的粉。被她又打又摸的时候,那手一如此刻,紧紧捏着榻沿,忍耐且无措。

    那时的他,比梦中的他,要讨喜多了。

    “裴七郎君究竟在说什么,阿念不懂。”阿念垂下眼帘,语气乖顺且迷茫,“我提前走,是没办法再在屋子里待下去。毕竟郎君醉得狠了,说什么我是石炭我很美,还将我拖到榻上。我实在害怕,就跑了。若郎君问的是这事,倒不必心怀愧疚,阿念于郎君而言不过一介奴婢,受些委屈便受了,只盼郎君今后不要日日来寻乐子,我与季郎君经不得劳累,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要没了。”

    这一大堆话,绵里藏针地将裴怀洲的试探推了回去。

    说完了,还抽抽鼻子,道:“我嘴笨,若是冒犯了郎君,郎君莫要生气。”

    很好,演得很不错,比马车上的表现强得多。

    裴怀洲:“怀洲没看出小娘子嘴笨。”

    阿念睁着婆娑泪眼望他。

    “郎君想要我说什么,做什么,不妨直说。免得我日夜不安,一时不晓得郎君为何对我温柔,一时又不明白为何问出奇奇怪怪的话来。我到吴县不过几日,日日见郎君,哪怕郎君头天说了改日再会,第二天竟然又被郎君带出来。养伤养不得,反倒被流言恶语纠缠不休……是我得罪了郎君,郎君打算用这种手段折磨死我么?”

    “好,好,好。”

    裴怀洲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坐回对面,无奈道:“我只问几句话,你却句句骂我,算我错了,你嘴下留情。”

    阿念还是要哭不哭的样子。她脸上做不出太多表情,然而此情此景,匮乏的情绪愈发能显出落寞可怜来。

    裴怀洲顿了顿,又道:“我原不想今日带你们来。但不得不如此。”

    “此话何意?”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