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昭王的人在吴郡追查,四处打探是否见到十岁左右的幼童。我接季随春回来,有心人自然会追根究底,寻些纰漏证据。”裴怀洲敲敲案面,“与其被人查问,不如张扬行事,摆脱嫌疑。”

    所以他假作心悦季随春的婢子,将众人目光吸引到男女之事上来。

    让人知道,是他裴怀洲钟情季随春的婢子,故而爱屋及乌,待季随春多一分友善。

    簪花宴宾客云集,更是对阿念扮体贴多情的好机会。同时,主动将季随春推到宴席上,大大方方地让所有人看,让所有人认识季随春是个怎样的人。

    季家书塾内,裴怀洲曾让季随春读新书,进藏书阁。

    别人一定认为季随春资质超群。

    听到此处,阿念追问:“那他在簪花宴上表现如何?”

    裴怀洲柔声道:“你去那边看看,就知道了。”

    他愿意放她走。

    阿念起身,出门时背后传来话音。

    “今日过后,你与他便可安心休养一阵子,不必再受我打搅。”

    阿念穿过弯弯曲曲的石径,走出倾斜竹林,来到荷花池畔。宴席已经散了,周围点起灯来,僮仆们正在收拾散乱酒器。宾客们不知踪影,只剩个季随春坐在那里,对着空空荡荡的小案,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念走到他面前。

    他恍惚抬起头来,漆黑的猫儿眼映出明亮的鹅黄色。须臾,这眼眸又睁大了些。

    “……阿念?”

    阿念怪道:“你不认得我了?”

    季随春露出个浅浅的笑。他额头鬓角都渗着虚汗,起身时跌了个趔趄,被阿念抱住。冷白的脸埋在她臂弯里,许久没有动静。

    良久,阿念才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热腾腾地钻过云雾似的袖子,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阿念……今日真好看。”

    阿念还未揽镜子自观。她问:“真的好看么?”

    “嗯。”季随春疲倦地抱住她,低声道,“我们回去罢,你扶着我,我扶着你,这样我们都有力气。”

    一大一小的身影紧紧挨着,慢慢地走出云园。在月洞门附近,他们遇到了酒气醺醺的年轻儿郎们,也看见了面色难看的季家人。那些喝醉的郎君们勾肩搭背大声笑闹,对着季随春嚷:“柳巷出来的,果真只晓得苟且之事么?小小年纪……”

    旁边的季家人表情更不好了,拂袖便走。

    季随春小声告诉阿念:“他们在宴席出题,问‘守城已破,面前有酒,笔,五石散,应选哪个’。”

    阿念问:“你选了什么?”

    季随春回答:“五石散。”

    宴席上,众宾客嘲笑他这般年纪哪里懂得如何用五石散,喝酒都喝不了几口。彼时裴怀洲就坐在他对面,笑着看他,等他说出理由。

    这是他展现论辩才能的良机。一如裴怀洲事前所说,簪花宴能让他“出人头地”。

    “我说,既然城池已破,命在旦夕,万事争不得,只能享混沌欢乐,赤身裸体也罢,肆意交合也可,做不得人,便做禽兽野鬼,也算一桩快事。”

    季随春用平静的语气讲出最露骨的措辞。

    他还记得宴席上众人惊愕又喧哗狂笑的场景。他成了笑柄,而裴怀洲起身离去。

    “阿念,你怎么想?”他问,“听到我这般回答,你会失望么?”

    两人已出了云园。外头停着车驾,依旧是来时那辆。月亮升起来了,明晃晃地挂在上空,周围这连绵的矮墙树林,却鬼魅暗沉如藏满魑魅魍魉。

    阿念架着季随春的胳膊,说:“你这么回答,一定有这般回答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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