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近了距离。
萧彻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竟能看到这一层?看来,她并非只有娇憨外表,内里的聪慧,远超他的预期。
“在其位,谋其政。”他简略地回答,却难得地补充了一句,“倒也并非总是烦忧。”
比如此刻,听着她娇软的话语,看着这满园秋色,便觉得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似乎也没那么令人厌烦了。
沈莞见他愿意接话,心中一喜,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不再谈论沉重的朝政,转而说起自己在宫中、在太后身边的趣事,偶尔夹杂一些幼时在叔父家听来的、关于边境风土的见闻,语气活泼,描绘生动,既展现了自己的见识不俗,又不失少女的可爱。
她很清楚,一味讨好奉承只会让人生厌,恰到好处地展现自己的价值与趣味,才能真正引起对方的兴趣。
而这位皇帝阿兄,显然不是能被庸脂俗粉和空洞赞美打动的人。
萧彻静静听着,偶尔会因为她的某句俏皮话而几不可察地牵动一下唇角,或是因她提到的某些边陲轶事而多问上一两句。
他发现,与她交谈,确实是一件轻松而……愉悦的事情。
她像一缕阳光,不经意间便照亮了他灰暗压抑的世界。
他看着她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耳垂,看着她说话时微微颤动的长睫,心中那个念头越发清晰——他要的,不仅仅是她出于利益考量唤他“阿兄”,他要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满他的身影,要她佛前许下的“倾心”与“无法自拔”,最终落在他萧彻身上。
而此刻,她为了“好姻缘”而刻意拉近关系的举动,正中他下怀。
他只需耐心等待,适时引导,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依赖他的庇护,最终……再也看不到这世间,还有除他之外的“最好男儿”。
“阿愿。”他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正在讲述的一件趣事。
“嗯?阿兄?”沈莞停下,疑惑地看向他。
萧彻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语气却带着一种兄长般的、看似随意的关怀:“你年岁尚小,姻缘之事不必过于挂心。太后与朕,自会为你留意,定会为你择一桩……这世间最好、最稳妥的姻缘。”
他特意加重了“世间最好”四个字,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反应。
沈莞心头猛地一跳,对上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有一瞬间几乎以为他知道了自己在佛前的愿望。
但随即她又觉得不可能,那日偏殿除了她并无旁人。
她只当这是皇帝兄长对妹妹的常规安抚,立刻露出一个乖巧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阿愿明白,多谢阿兄惦记。有阿兄和姑母为阿愿做主,阿愿什么都不怕!”
她这话答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信任,又将主动权交还了回去,一副全凭长辈做主的温顺模样。
萧彻满意地看到她眼中的依赖更深了一层,知道今日这步棋走对了。
他不再多言,端起茶杯,掩去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志在必得的弧度。
秋阳暖融融地照在亭中,茶香袅袅,桂香隐隐。
亭中的两人,一个玄衣冷峻,心思深沉,布下柔情之网;一个黄衫娇俏,聪慧玲珑,顺竿攀附强权。
各怀心思,却又在这一刻,构成了一幅看似和谐温馨的秋日叙话图。
只有远远候着的赵德胜心里清楚,这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暗潮汹涌。
陛下这哪里是养妹妹,分明是……在精心喂养一只迟早要落入网中的、最美味的猎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