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想提醒女儿几句,莫要太过沉溺,皇家婚姻,利益永远重于情爱。
但话到嘴边,看着女儿那纯然喜悦、不染尘埃的眼眸,终究是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咽了回去。
何必在此刻打破女儿的幻梦?
这桩婚姻本就是他慕容家求来的,至少在明面上,慕容宸必须将她的柔儿捧在手心。
至于背后的风刀霜剑,阴谋算计,自有她这个母亲来挡。
她伸出手,温柔地将女儿揽入怀中,接过那支步摇,仔细地簪在她发间,端详着,语气慈爱:“嗯,很好看,我们柔儿戴什么都好看。”
柔嘉郡主依偎在母亲怀里,满足地蹭了蹭,全然不知母亲心中的千回百转,只软软地道:“母亲,世子他……他真的很好。”
长公主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目光却越过窗棂,投向南方遥远的天际,心中默念:但愿如此。但愿这步棋走得对。
不为那虚无缥缈的后位承诺,只愿我的柔儿,能借此姻缘,一世平安喜乐,不再受人摆布。
这京城的天,眼看着就要变了。她必须为女儿,撑起一片足够稳固的天地。
乾清宫西暖阁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最后一丝凛冽。
萧彻刚批完一摞关于漕运改革的奏章,正端着一盏清心去火的菊花茶,目光落在窗外一株已见嫩芽的垂柳上,似在养神,又似在思量春耕事宜。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沉静无波的侧脸。玄色常服更衬得他眉目深邃,不怒自威。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案前,单膝跪地,正是暗卫首领玄枭。
他双手呈上一封密信,信件的火漆封印已被特殊手法完好无损地取下,此刻只是虚虚地合着。
“陛下,”玄枭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截获自南境入京的密信,经由三家驿站转手,最终指向长公主府。信上使用了陆氏惯用的商队暗语,经破译,内容涉及三日后抵达京城的‘苏绣’与‘新茶’数量,实则暗指南方三州府兵暗中调动之人员与钱粮数目。”
萧彻闻言,神色未有丝毫变化,连端着茶盏的手都稳如磐石。
他并未立刻去接那封信,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今日天气如何的寻常汇报。
他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温热的菊花茶,清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让他因久看奏章而略显疲惫的眉眼稍稍舒展。
“送回去。”他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玄枭毫无迟疑,立刻应道:“是。”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何要送回去,仿佛陛下的任何决定都是天经地义。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封足以成为铁证、掀起朝堂巨浪的密信,按照原样恢复好火漆封印,动作精准得如同从未被人动过。
“确保它‘如期’抵达长公主府。”萧彻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朕的皇姑,近来似乎对南方的‘风土人情’颇为挂念。”
“属下明白。”玄枭低头领命。他深知,陛下要的不是此刻发作,打草惊蛇。而是要让该收到信的人收到信,让该行动的人继续行动。
陛下如同最高明的弈者,早已看清了整个棋盘的走向,此刻不过是在耐心等待着对手落下那颗注定走向败局的棋子。
玄枭的身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那封关乎谋逆、牵扯甚广的密信,也随着他一同回归了它原本的轨迹。
暖阁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萧彻重新拿起朱笔,蘸了蘸墨,准备批阅下一份奏章。他的目光沉静,面容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