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片冰凉的玉磬。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按部就班。

    玉磬的余音仿佛还萦绕在清冷的空气里,门扉却被轻轻叩响,声音急促。

    “进。”李衍放下玉磬,神色恢复平静。

    进来的是李昱。

    他比几年前更显清瘦,眼角皱纹深刻,但眼神依旧锐利,只是如今这锐利深深藏在低眉顺目的姿态之下。

    他如今的身份是长安君府一名不起眼的采买管事,鲜少直接来太乐署寻李衍。

    “公子。”李昱掩好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北边有消息了,通过老渠道递来的,费了些周折。”

    李衍眼神一凝,示意他坐下说。

    “北边”是他们约定的暗语,指代代国。

    自从上次代国使者送来土仪后,李衍便让李昱通过那条极隐秘的渠道,尝试传递一些无关痛痒但表达善意的信息,比如一些长安无关朝局的趣闻,或是对代地风物的“好奇询问”,旨在保持一种极其微弱、绝不犯忌的联系。

    “是好是坏?”

    “难以断言。”李昱从怀中取出一卷细小的、看似普通的记账用的简牍,上面写着些米粮布匹的数量。

    他蘸了点茶水,在案几空白处轻轻涂抹几下,简牍边缘竟显出几行淡淡的、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字迹。

    “代王太后亲笔,用的是我们约定的暗语。她感谢您回赠的玉器,称其古意盎然,令人见之忘俗。随后提到,代地苦寒,今岁风雪尤甚,偶有牛羊冻毙,但幸得早年挖掘的一些地窖与草料垛法,保全大半。她提及此法乃参考公子……参考您当年在汉中时,为应对秦岭寒冬而推行的一些储粮备荒之策的皮毛。”

    李衍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挑。

    薄姬果然心思细腻,这话看似闲聊家常,实则蕴含深意。

    “地窖”与“草料垛”的改良储存法,确是他在汉中时结合后世一些简单原理推广的。

    薄姬特意点出,既是表明她们母子并未忘记李衍当年的能力与“善举”,更是一种含蓄的认同与呼应——他们在默默关注,并在实际治理中应用了源自他的东西。

    “还有吗?”

    “后面几句更需斟酌。”李昱声音压得更低:“太后言,风雪虽厉,然冬藏之后,必有春发。唯今岁长安‘炭火’供应似有不足,宫中多用‘齐地’新炭,烟大呛人,恐非长久之宜。望君在长安,多备‘陈年干爽之柴’,勿受潮气。”

    李衍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炭火”、“齐地新炭”、“陈年干爽之柴”……这绝非普通的关心。

    吕后祖籍砀郡,但与齐国关系密切,吕氏家族与齐王一支也往来甚密。

    “齐地新炭”暗指吕氏及与其勾结的齐地势力如今在长安气焰正盛。

    而“炭火供应不足”、“恐非长久之宜”,则隐隐指向吕后年高体衰,权力结构可能出现不稳!至于“多备陈年干爽之柴,勿受潮气”,分明是提醒他早做准备,保持自身“干燥”,积蓄力量,以待时变!

    薄姬远在代国,竟对长安局势有如此清晰的判断,且用如此隐晦却精准的方式传递过来,其政治嗅觉和手腕,可见一斑。

    这封短信,是一份沉重的示好,也是一份带着风险的提醒。

    “消息来源可靠?传递过程有无纰漏?”李衍沉声问。

    “绝对可靠,是用了我们最隐秘的那条故人线,接头的是当年在汉中受过您活命之恩的一个北地游侠,如今在代国边境行商,对公子忠心不二。传递过程也是分段进行,确保无痕。”李昱肯定道。

    李衍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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