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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凡沉默。
他盯着苏小糖,盯了足足五秒。姑娘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又开始折纸,这次手指动得很快,折出一个小小的、复杂的形状——像是星星,又像是雪花。
“你还能看见什么?”他问。
“那个...”苏小糖指了指地上的香蕉皮,“它没有颜色。不,它有,但它的颜色是...分离的。香蕉皮本身是黄色的,很普通的黄色。但让它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是银色的,和您身上的线连着。”
她又指了指那个没碎的马克杯。
“杯子的‘完好’,也是银色的。”
最后,她看向林平凡,浅褐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而您身上,除了那些银色的线,大部分是...空白的。很淡很淡的灰白色,像雾。但雾里有时会闪过一点点其他颜色,很快,一下就没了。”
她描述时,手指不自觉地动,仿佛在空气中描摹那些颜色的形状。
林平凡靠回椅背,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想起来了。
昨天面试时,苏小糖一直低着头,说话很小声,手指总在折着什么。他以为她是社恐——也确实社恐——但现在看来,她不抬头,也许是因为她看见的东西太多了。
太多颜色,太多情绪,太复杂。
所以她把自己藏在眼镜后面,躲在便签本和折纸里。
“月薪涨到四千,”林平凡说,语气重新变得懒洋洋的,“试用期一个月,表现好再涨。今天算你正式上班,现在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我请客——记得要发票,也许能报销。”
苏小糖愣了愣,然后眼睛微微睁大。
“您...您不问我更多吗?关于我能看见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平凡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刷外卖APP,“只要不影响工作,不违法,不在办公室养宠物——哦,这个可以商量,如果宠物不需要铲屎的话。”
他顿了顿,抬眼。
“但有一点,如果你看见什么...特别奇怪的颜色,别声张,先告诉我。私下。”
苏小糖用力点头,点的幅度太大,眼镜滑下来一点。她推回去,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住。
“老板。”
“嗯?”
“那个...”她回头,指了指地上,“香蕉皮,要不要收拾一下?”
林平凡瞥了一眼。
黄色香蕉皮还躺在地板中央,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像一个荒诞的**,为这场闹剧画上暂时的休止符。
“放着吧,”他说,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也许能辟邪。”
苏小糖眨了眨眼,然后,很轻很轻地,笑了。
那笑容很淡,像是初春湖面化开的第一道冰痕,转瞬即逝。但林平凡看见了——不是用眼睛,是用他能力的边缘感知,那个瞬间的可能性分支里,有一个分支中,苏小糖笑得更久一点,笑声像风铃。
他选择不去干涉那个可能性。
让该发生的发生,让该流逝的流逝。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生存之道。
苏小糖推门出去了,脚步声轻快了一些。
林平凡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
阳光移动,灰尘继续跳舞。
香蕉皮还在地板上。
办公室的门牌,在门外轻轻晃动,上面是他自己用马克笔写的字:
“不正经事务所”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正经委托勿扰,不正经的...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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