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颜色”,极其异常。
不是活人的颜色——没有情绪的波动,没有生命的脉动。也不是死物的颜色——没有物体的质感,没有岁月的沉淀。
是一种...“记忆”的颜色。
淡黄色的,像老照片,边缘已经泛白、模糊,但核心依然清晰。这颜色在缓慢地“播放”着什么——她看见画面闪过:一群工人在厂房里忙碌,机器轰鸣,钢花飞溅;午休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笑声不断;下班时互相道别,约着明天见...
是这座工厂还在运转时的记忆。
是那些工人留在这里的、集体的、温暖的记忆。
但这记忆,不该以“人形”的方式存在。
“小心,”苏小糖拉住林平凡,“他不是...活的。”
老人似乎听到了声音,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脸很普通,六十多岁,皱纹深刻,眼睛浑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种老工人常见的、朴实憨厚的笑。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老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今天不是开放日,家属不能进厂区。要不你们去门卫室等等?老王应该在。”
林平凡和苏小糖对视一眼。
“现在...是哪一年?”林平凡试探着问。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糊涂了?当然是1987年啊。咱们厂今年可是要创生产纪录的!”
1987年。
这座工厂,确实是在1987年建成投产的。但在1998年就已经倒闭废弃了。
这个老人,是三十多年前的记忆残影,被困在了时间的褶皱里。
“我们...走错地方了。”林平凡顺着他的话,“这就走。”
“哎,来都来了,喝口水再走吧。”老人热情地举起饭盒,“我带了绿豆汤,自己煮的,可甜了。这大热天的...”
他打开饭盒,里面确实是绿豆汤,还冒着热气——在这个废弃了二十多年的厂房门口,在初秋微凉的早晨。
苏小糖能看见,那“热气”的颜色,也是淡黄色的,是记忆的一部分。
“不用了,谢谢。”林平凡拉着苏小糖,想绕过老人进入厂房。
但老人挪了一步,挡在了破口前。
他的笑容依然温和,但眼神里多了点什么——一种固执的、不容置疑的坚持。
“不行,不能进去。”他说,“里面在检修,危险。厂长说了,今天谁都不能进。”
“厂长?”林平凡皱眉。
“对啊,张厂长。”老人指向厂房内部,“他正在里面检查新设备呢,说了不让打扰。”
张厂长。
张建国。
这座工厂最后一任厂长,1998年工厂倒闭后,跳楼自杀。
苏小糖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老人,不是普通的记忆残影。
他是“守门人”。
是这座工厂所有工人集体记忆的凝聚体,被困在这里,守护着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
而他要守护的,很可能就是张厂长的记忆残影,还在厂房里“检查设备”,日复一日,重复着工厂倒闭前最后的时刻。
“我们真的必须进去。”林平凡说,语气依然平静,“有很重要的事。”
老人摇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决。
“不行。厂长说了,今天谁都不能进。这是规定。”
他身后的破口里,突然传出机器的轰鸣声——不是真实的轰鸣,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