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开始移动。
不是走路,不是飞行。
是林平凡用银色丝线“牵引”着这个小小的有序空间,在虚无的混沌中穿行。领域像一艘透明的潜水艇,缓慢而平稳地向前推进。
周围的颜色凝块从他们身边飘过。
苏小糖看着它们,看着那些色带,看着那些破碎的人生。
她看见:
——一个年轻女孩,在医院的病床前,握住一只苍老的手。她的手在发抖。情绪颜色是温暖的橘黄色,但边缘已经发黑、枯萎。她在说“我爱你”,一遍又一遍。
——一个士兵,趴在战壕里,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在笑。他的情绪颜色是暗沉的土黄色,像沙漠,像尘土。炮弹在远处爆炸,火光映亮他的侧脸。
——一个老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空荡荡的秋千。他的情绪颜色是淡蓝色的,很浅很浅,像褪色的水彩。风在吹,树叶在落,他一直没有动。
每一个凝块,都是一个故事。
一个被遗忘的故事,一个永远停留在某个瞬间的故事。
苏小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发紧。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只鹦鹉会不顾一切飞进来。
这些残留物,这些被困在虚无里的破碎灵魂——它们,在求救。
虽然它们已经没有了意识,没有了生命,但那些烙印在虚无里的情绪,那些凝固的记忆,还在本能地、绝望地,向外界发出信号:
“救救我。”
“我不想消失。”
“我不想被遗忘。”
“有人吗?”
“求求你...”
而那只鹦鹉,那只学会了七种语言、学会了骂人、也学会了同情心的鹦鹉,听见了这些声音。
所以它进来了。
带着一个脆弱的护身符,飞进了这片吞噬一切的地方。
“快到了。”林平凡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领域停在了一个颜色凝块前。
这个凝块,和其他所有的,都不一样。
它很大。
直径至少有五米,是普通凝块的十倍以上。颜色不是单一的,而是混杂的——暗红色、幽蓝色、灰白色、暗金色,像调色盘被打翻后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混沌的、不断变幻的斑驳色块。
而且,它在“呼吸”。
凝块的表面,在有节奏地膨胀、收缩,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胸腔。每次膨胀,都有一圈圈彩色的涟漪扩散出去,搅动周围的虚无;每次收缩,都发出一种低沉的、类似心跳的“咚”声。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凝块的表面,浮现着无数影像。
不是色带,是直接在凝块表面“播放”的、连续的画面。
成千上万个画面,同时浮现,同时播放,像是一面由无数个微型屏幕组成的墙:
——一个婴儿,在啼哭;
——一个女人,在厨房切菜;
——一个男人,在办公室敲键盘;
——一个老人,在晒太阳;
——一场车祸;
——一场婚礼;
——一场葬礼;
——日出;
——日落;
——雨;
——雪...
全部是日常的、琐碎的、毫无关联的画面。
但这些画面里,都有同一个元素: